番外二
作者:青色羽翼    更新:2022-01-12 03:43
  为什么拜一个牌位会长头发,楚巍然也不明白,但拜了几个月后,他真的又长出头发了。
  钟九道给他牌位的时候演唱会还没开,演唱会上,楚巍然被林管家穿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状态中,醒来后只见到那些鬼手牵着手站在台上,在雾气中渐渐消失,看到这一幕的楚巍然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在楚巍然的认知中,别墅鬼们离开对他们和这个世界都是好事,事物要摆在适当的位置才是正确的。
  当初沈乐山告诉他大家要走时,楚巍然还想着沈乐山这个浓眉大眼奸诈狡猾的肯定不会走,那句没有明说的“你猜”其实就是在暗示他会留下来。
  楚巍然万万没想到,大家都走了,没有半点留恋,徒留他一人怅然。
  楚巍然擦掉眼泪,问唯一留下的无面鬼:“你说我难过什么?那些鬼没有一天不搞事的,我都被他们折腾多少次了,早些年刚搬到别墅时,戚晚莲用我的身体勾引来家里做客的朋友,害得那小子到现在还以为我喜欢男的,每年都在给我发暧昧短信,朋友都没得做!这群家伙走了才是最好!”
  对于无面鬼这种遗忘了大部分感情的鬼来说,这种问题太难回答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听楚巍然说话。
  楚巍然从他家搬进别墅开始数落别墅鬼们,一直数落到离开前沈乐山还哄他献出身体,这些家伙待在人间,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而且他们恶念满满,要不是有钟导和洛槐的神秘运气镇压,别墅鬼们干出来的事情绝对比鬼蛊还狠还毒。
  楚巍然骂够了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幽幽地说了一句:“可是,相处一场,还是会不舍。”
  这就像一起学习长大的朋友考上异地的好大学,他心中知道这对朋友来说是件好事,可分别总是让人不舍。
  “幸好还有你。”楚巍然对无面鬼说。
  无面鬼冷漠地回答:“等你们B组的测试结束后,我就要去情报部门报到了,以后不会留在B组。”
  楚巍然:“……”
  无面鬼:“当然,我属于B组借调到情报部门的鬼,情报部门管控不了我这种特殊队员,管理上还是B组负责。但对接人不是你,是庄信博。”
  楚巍然:“……”
  无面鬼:“你们赶快进行测试,我急着去施展我的抱负呢。”
  楚巍然气道:“你不是说道行不够,目前只能附在我身上,改变我的容貌吗?”
  说好的要让他挑大梁,他都做好永远秃头的准备了,为什么说走就走?
  无面鬼回答:“钟导和洛槐找到了当年把我们封印在别墅的天师的笔记,通过笔记,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姓名。”
  “知道真实姓名就可以增长道行了吗?”楚巍然问。
  无面鬼:“不能。但他们通过我的真实姓名找到了我生前住址,还发现了我的墓地。原来我死后,战友们抢到了我的尸骨,把我火化后好好地埋葬在烈士陵中了。”
  说到这里时,无面鬼的声音中夹在着一丝喜悦的情绪。
  他默默无闻半生,活着时一直被人误会是叛徒,要说不想为自己正名是不可能的,现在知道自己死后进了烈士陵,无面鬼是非常开心的。
  “有尸骨的鬼和没有尸骨的鬼实力截然不同,钟导把我一部分骨灰炼化在一个玉坠中,将来我可以藏身玉坠内,只要佩戴着玉坠的人,我都可以改变他的容貌。”无面鬼说。
  “还可以这样啊。”楚巍然说。
  无面鬼:“不仅如此,那玉坠还是我生前的物品,有了它我怨气大减,附体后只会让人虚弱一点,稍加调养就能恢复。不会再受七天的限制,也不会再秃头。”
  楚巍然:“……”
  敢情到最后,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秃顶!
  为了尽快长头发惊艳队友们,楚巍然抱着楚尧年的灵位一天拜三次,有时候半夜忽然惊醒,摸摸光溜溜的脑袋,就会爬起来拜灵位。
  拜了两个月后,他的头发终于变成了毛茸茸的寸头,发质浓密,他的颜值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好奇怪,为什么拜这玩意会长头发?楚巍然疑惑地想。
  一直到父母来探望他,楚巍然才知道牌位背后的故事。
  楚巍然的父母是很成功的商人,两人平时十分忙碌,年轻时疏于对楚巍然的照顾,渐渐地把楚巍然养成了一个熊孩子。
  等楚父楚母生意走上正轨,有时间管孩子时,青春期的楚巍然已经跟一群社会人士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烫头,还顺带干点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情。
  要不是楚巍然体质容易撞鬼,做点坏事就会被鬼附身变成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等楚父楚母抽出空来照顾孩子的时候,楚巍然大概已经在未成年犯管教所里待一段日子了。
  严格意义上讲,楚巍然童年基础没打好,是个非常容易走歪路的孩子。他能成长到相对根正苗红的样子,多亏了鬼们的鞭笞和教育。
  青春期时,楚巍然跟着混混们偷一辆摩托车,转头他就能被一位还没来得及过头七的民警附身,直接带着摩托车和混混们的情报冲进警局,将兄弟们全送进局子。
  那些年,楚巍然战绩斐然,最给力的一次还帮警方破获了一个du品的销售链,虽然这都不是他自愿的,但他大概是一个注定没办法变成坏人的孩子。
  楚父楚母来探望儿子,见儿子把平日里花枝招展的头发剃成寸头,是个高大的精神小伙,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嚷嚷着要请庄信博吃饭,感谢他帮忙管教儿子。
  楚巍然摸摸脑袋,心想要不是被逼无奈,他才不会把寸头当成宝呢。
  想到这里,楚巍然又忍不住给楚尧年上了炷香。
  楚父楚母见到楚巍然供在公寓里牌位,拍了楚巍然的后脑勺一下:“每年叫你拜祖先你都不肯,怎么还偷偷把太爷爷的牌位放在家里拜?”
  “太、太爷爷?”楚巍然看着牌位上的名字满脸诧异,钟九道怎么会有他太爷爷的牌位?
  “咱们家族谱早就失传了,是从你太爷爷那一代开始重新记的。”楚父解释道。
  他见儿子对先祖的事情感兴趣,便叫人把家里收藏的楚尧年手记拿回来,交给楚巍然。
  “如果你对太爷爷的事情感兴趣,就好好看看吧。”楚父道。
  楚巍然还真的非常感兴趣,如果多了解太爷爷能长头发,那他愿意把楚尧年手记倒背如流。
  楚尧年是个孤儿,那个年代孤儿很多,也没有人管,他们靠着捡垃圾和坑们拐骗活下来,运气好的长到十多岁能加入当地hei帮,做个打手小弟,起码能混个吃饱,运气不好的还没到十岁就饿死了。
  楚尧年那时还叫楚二狗,明白些做人的道理,不愿意跟着那群人偷东西,实在饿了就把手脸洗干净,跑到那些看起来心软的小姐夫人面前乞讨,从能讨到点吃的。
  但这一招只在小时候有用,八岁以后,长得没那么可爱了,就要不到什么吃的了。
  他快要饿死时,学着那些混混偷了一个小孩的钱包。那小孩被爸爸牵着手走在街上,看起来又白又嫩,他心里嫉妒得狠了,便偷了那孩子的钱包,买了些吃的回来。
  谁知刚回到他住的破庙,就见那小孩已经站在破庙里了,还念念有词道:“根据计算,我只要等在这里,就能等到我的钱包。从卦象上看来,是个比我大两岁的孩子拿走了钱包。他名字里有两个木字,还买了很多肉包子。”
  小孩视线落在楚二狗身上,看了看他手中冒着香气的肉包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狗。”楚二狗把包子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小孩。
  小孩皱了下眉,疑惑道:“我不该算错呀?你今年多大呀?”
  “十一岁。”楚二狗硬着头皮把年纪多说了三岁。
  “年龄也不对。”小孩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你看起来不像十一岁。”
  楚二狗:“我吃得不好,长得小。”
  小孩盯着楚二狗问:“你可以把脸擦干净吗?我想好好看看你。”
  楚二狗抗拒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里是我们下等人住的地方,又脏又乱的,小少爷赶快走吧,免得过了病气,回家还要大病一场。”
  小孩没说话,而是从袖子里掏出六枚铜钱,塞到楚二狗手中。
  这钱若是平时,楚二狗便拿了,但今天他心虚,手一抖钱掉在地上。
  小孩子盯着六枚铜钱掉落的位置和铜钱正反面,歪着头想了一会道:“你今天去了西巷,做了件平时没做过的亏心事,回到住处被正主抓个正着。看来就是你了,不过原来你是第一次偷东西啊?”
  他们这些孤儿乞丐,偷东西被抓住向来是要打断腿的,不过这小孩身边没有大人,看起来又心软,要是跪地求饶哭穷,说不定能少挨点揍。
  楚二狗二话不说就要跪下,刚要求饶,就听小孩说:“你不用还我钱,把钱包还我就行,那钱包是我娘亲生前绣的,我要留着的。”
  楚二狗心虚地低下头:“钱包扔了。”
  偷东西哪还能留下证据,凡是能证明钱主人身份的东西,他们第一时间都是丢掉的。
  “那你得帮我找。”小孩说。
  楚二狗无奈,吃了两口包子补充点体力,就带着小孩去找钱包。
  实际上他也不记得钱包丢在哪里了,只能沿着回来的路找。
  但那小孩很神奇,每到记不清的时候,小孩都会让他随便走两步,默默计算一会,便能找到准确的方位。
  楚二狗暗暗称奇,心中已经把小孩当成小神仙看了。
  他们最后找到钱包时,钱包已经被一个中年男人捡起来了。
  小孩眼睛一亮,扑上去说:“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男人温和道:“我算到你在小偷那里找不到钱包,便提前来这里等你了。”
  “师父,你好厉害啊!”小孩接过空无一物的钱包,珍惜地把钱包放进怀里。
  楚二狗看见这老神仙小神仙,心中升起一股冲动,觉得这次要是错过他们俩,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个小混混了。
  反正他脸皮厚,失败了也没什么,于是他冲上去,跪在两个神仙前,求他们带自己走。
  中年男人和小孩一样,让楚二狗把脸擦干净,楚二狗这次照做了。
  中年男人捏了捏楚二狗的腕骨,又好好端详他的容貌,笑道:“倒是有些天赋,可是跟我们走,你不划算。”
  “跟着你们有吃有喝的,哪里不划算了?”楚二狗问道。
  中年男人道:“你本可以成为这城市的一方霸主,在这乱世拥有自己的势力。你不算好人,但总算有点良心,暗中资助爱国人士,也算积了些阴德。战争结束后,你带着家产前往海外,又在海外建立一番事业,享年九十岁。当然,由于你生前杀戮过多,死后儿孙自相残杀,万贯家财被外人所夺,不过,这些与你无关了。
  “可你若是跟着我们走了,学文识字,明白些为人的道理,为这些道理,二十多岁便战死沙场。不过你的后人会因你生前累积的功德一生顺遂,数代富庶。”
  中年男人说的话楚二狗大半不懂,也不是特别信。他觉得这是老神仙在考验他,没通过考验就不能跟老神仙走,学不来这神仙的法术。
  于是楚二狗像模像样地说:“能明白道理,比浑浑噩噩一生黑白不分好,我想和你走。”
  “那你可别后悔。”中年男人道。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楚二狗道。
  于是中年男人把这与他有十几年师徒缘分的弟子带走,并为他改名楚尧年,他也知道那小孩叫洛晏清。
  楚尧年最初不明白这名字什么意思,反正听起来比楚二狗有文化好听。
  跟着师父识文断字多年后,他才明白晏清、尧年这两个名字中寄予着师父怎样的愿望。
  他师父收的几个弟子名字全是这类的,后来门派里来了一个半路出家的钟岁和,师父能收下这个弟子,大概也是因为名字和他心意。
  楚尧年天赋很高,在山上学了七八年便明白当年师父所说的全是真的。
  “呜呜呜,我好后悔啊。”楚尧年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单知道跟着师父走有肉吃,可谁知道继续混几年,等我长大了,身上有一把子力气,打死一个欺负我的小头目,就能被他的敌对势力看中,成为一个混混头子呢?”
  洛书派传人是很难看清自己的命数的,楚尧年之所以能把命数算得明明白白,是因为这条路已经消失,不再属于他,他才能看清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哭着喊后悔,可实际上也不算后悔。
  至少他在山上渡过这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成为了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而且整个山上,他看得最清楚。
  钟岁和那小子每天晚上留在洛晏清房里,两人一起探讨学术问题,一直到月上云梢都舍不得走,还整日眉来眼去的。
  偏这两人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情感问题,明明越贴越近,就是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直到他们师兄弟陆续下山,钟岁和和洛晏清还是什么也不懂。
  楚尧年和他们可不一样,他在山下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人,结婚生子,还在死前留下了无数帮助自己的家人逃过劫难的锦囊妙计。
  临终前,楚尧年躺在战友们的尸身旁,望着天空清算自己这一生。
  在这乱世,他没有愧对任何人,活得坦坦荡荡,这不比原定的人生强多了?
  来生,他定然能出生在一个富庶的时代,那里没有战乱,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失去意识前,楚尧年想起一件事,心想糟了。
  他当年偷了洛晏清的钱包,花光里面的钱,却从来没还过。
  这笔钱经过清算,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洛晏清,也是为了惩罚自己今生的一毛不拔。
  可惜他已经没时间还钱了。
  楚巍然看完楚尧年的生平,心想原来我祖先也是很强大的天师,难怪我这么有天分呢。
  他翻着翻着,发现楚尧年把他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了,好好学也能成为一位不弱的天师。
  楚巍然一直想做B组top,当然想学,而且过两天他就要去残念谷测试了,必须拿很高的分数才能继续留在B组。
  楚尧年留下的术法全是需要从小修炼,且好几年才能学会的,现在学根本来不及。
  唯有一个术法可以三天速成,而且于破除幻术上有奇效。
  这个术法的方法是,烧发破邪。
  楚巍然:“……”
  靠!这个世界对他的头发恶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