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暖泉特殊医院,中西医综合治疗科。
  一个平头大龄青年坐在时樱对面的椅子，和时樱闲聊,“听说你以前在雅莱待过一段时间？”
  “嗯。”
  青年惊讶,“那为什么不在雅莱做了？
  那里名声可比咱们这里强多了。”
  “这里工资高。”
  正规医院邀请时樱都没去，看中的就是这暖泉工资高奖金多，早上和黄义平碰头还特地问清楚了,这暖泉医院医生的工资确实是高,年底的奖金也很丰厚，那天那小姑娘所言非虚。
  “工资高？
  我勒个去,你不是在雅莱待过吗？
  雅莱的工资不比咱们这儿低你不知道啊？”
  “是吗？
  那我还真不知道。”
  柯有光：“……”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既然都来了,就别想以前的事,你要说想拿高工资,咱们这儿确实容易，你好好干，年底钱不会少。
  不过你是新人,这医院里的患者没人会相信你,没人让你治,绩效也上不去,你这样,跟我一起拜我的师傅吧？”
  “我有师傅。”
  自己亲爹就是师傅。
  “你那师傅能跟我师傅比吗？
  咱们这科室就他一个人是中西合璧，西能上手术台,中能把脉施灸,不只是咱们院的患者都信任他,连外面有些人都想尽法子进咱们院来找他治，XXX知道不？
  大明星,之前就特地进咱们院来找我师傅做针灸推拿，这要不是特别信任，一个大明星怎么可能进咱们医院，这要被人看见可是要被当成精神病的，可他都不怕，这足以证明我师傅的能力吧！所以新人，你听我的，往后就跟着我师傅好好干，前途绝对光明，说不定也会有外面的患者专程进来找咱们呢，那咱就牛了！”
  时樱进这里的第一天，什么工作都没有，就听隔壁诊室过来的热心同事柯有光吹了半天的牛比。
  她是一个多月前接到黄科长的电话，通知她来报道，不过那时候时元廷手术刚做完，家里忙不开，所以她等时元廷出院，又在家里照顾他，每天帮他按摩腿部活血通脉，直到腿部渐渐有了点知觉，时元廷都主动催她了，她才今天到暖泉来报了道。
  这暖泉医院另外两栋主楼都是精神和心理治疗方面的科室，时樱待的这栋楼里有她所在的中西医综合治疗科，妇儿科、以及心理咨询科，还有个老年护理科、特殊物理康复科等。
  中西医综合治疗科里中西医都有，也没具体分科室，连病床都没有，都是患者们那边有要看病的，就通知他们这边，科室再派医生去小楼里给患者看病。
  不过高端设备是一样不少，如果要检查，也得要医生们开好单子，再去小楼里把患者带到这边来做检查。
  这里的职称分类不像正规医院那么明确，总共是专家三位，主治医生十来位，还有一些实习医生，除了实习医生，其他都各有诊室，时樱过来直接就挂的主治医生，单独一个诊室，和旁边的柯有光一样。
  说是主治医生，还是要前辈们带，医院患者和疗养者们都只愿意点那些年纪大有经验的老医生，不会点年轻的，更不会要新人。
  就比如这会儿其他的老医生以及有师傅推崇的主治医生都去给患者看诊了，而柯有光是因为师傅今天还没给他安排患者，所以他也没工作，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看到来了个新人，学习也不学了，书也不看了，屁颠颠地就跑过来找时樱侃大山。
  柯有光还在说服时樱跟着一起拜他的师傅，一个女医生跑到门口来喊他：“柯有光，师傅让你去10号楼看诊。”
  “行，我这就去，谢谢师姐。”
  柯有光高兴的一溜烟就跑了。
  一秒后，又探进脑袋来：“喂，新来的，看到没？
  这就是跟了好师傅的益处，要不然，就只能一直坐冷凳了，坐冷板凳可不会有绩效，没绩效年底就没奖金的哦，你要想好了就找我哈，我给你当推荐人，我先去看诊了，要晚了可就被别的医生给抢走啦，拜！”
  时樱：“……”
  这怎么搞得跟推销公司似的，想要给人治病还得靠抢？
  来之前她还在想，自己是个空降兵，资历也难看，搞不好会被新同事们排挤，给她搞一堆疑难杂治的来治她，搞半天，还什么疑难杂症，压根一个病人都木得。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如果去找阮逸成，就算是用探望的理由，估计都要被其他医生们给乱棒打出。
  一来就硬抢人饭碗，可不得乱棒打出么。
  又坐了会儿，没有病人，也没有其他医生要她去帮忙，别说病人，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整个科室就她一个人在这坐着闲着，一直到中午，总算来了个人，是黄义平，把办好了的饭卡和工作卡来送给她，态度恭敬得不得了。
  今早时樱来报道，是黄义平亲自跑到大门口迎接的，唯恐保安们怠慢。
  时樱的证件资历他之前都看过，不是名校，没跟名师，之前在雅莱医院没待多久就离职了，没有资历，也没看到有什么特长之处，可她能进雅莱，还能让他头上两位终级大佬亲开尊口请她进暖泉，黄义平就猜到了，这就是位小祖宗啊。
  小祖宗进暖泉，不是家里派下来历练的，就是听到是精神病院感到好奇进来玩儿的，就这两点理由，想必在暖泉也不会待多长时间。
  因此黄义平早上给她安排的是个闲差，还挂了个什么主任的名，时樱一听那就是个虚名，就跟他说了，按正常新人流程来安排她，黄义平连忙就听她的话，给她安排到了对口的科室，还笑眯眯地说，“了解，了解，低调，低调，你放心，你的情况我不会跟医院里任何人说，你就安心地待在这哈，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保证都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
  时樱：“……”
  她知道黄义达为什么这样恭敬，一个多月前他给阮鸿兴打电话，阮鸿兴后来就问过她，到底有啥来头，让黄科长吓成那样。
  时樱听到阮鸿兴的话后就猜到了，这黄义平一看大舞蹈家陆清能亲自去找她老婆，秦显政应该也特地跟黄义平打过招呼，所以黄义平就把她当成有硬背景的人了。
  她觉得要是黄义达知道，其实她也就是帮秦显政治过一段时间的疲劳头痛症而已，并不是什么硬背景，不知道黄义达会不会气死，不过她机灵地觉得，还是不要跟他戳破了，索性就等以后做出成绩来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科室负责人苏昂苏主任结束午休要去出诊时（主任接诊那绩效奖金更高），经过时樱门口，看到时樱坐在里面，就走进来，语重心长地说，“时樱，暖泉不比其他的医院，光坐着等病人找上门可不行，在咱们这里闭门造车是造不出任何成绩的，就算没有患者，你也跟着其他同事们多去看看学学。”
  时樱立直了身板回答，“是，主任，谢谢主任教导。”
  苏昂：“……”
  他又不是长官，她站这么直吼这么响干嘛。
  “你多去那些小楼里看看，要是其他同事有什么帮忙的，就去帮把手，多看多做多学习，对你的业务能力会有很大的提升。”
  时樱再次应了。
  苏昂这才走了，边走还边叹着气。
  时樱：“……”
  叹气叹得这么重，这一看就是把她当成不求上进一味贪懒的新人了呀。
  既然主任都亲自交待了，时樱下午也就没有再在诊室里干耗着，主动跟着柯有光到一栋小楼里去看诊患者。
  是一个十来岁的痴儿，叫林一志，已经完全没有自我控制能力，吃喝拉撒都是专人照顾。
  林一志昨天下午就开始发烧，打了退烧针，今天下午又复发，柯有光给他量了体温，是低烧。
  又检查了他的眼睛，咽喉，听了他的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并没有发现其他异状。
  因为是低烧，没有打针，开了退热贴。
  完事两人离开，走到门口，时樱听到哭声，她扭过头，那声音是从林一志身体里发出来的，可那声音只是哭，也不说话，就一直哭。
  时樱喊柯有光，“柯医生，你要不要再去检查一下？
  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柯有光回过头，看了那林一志的面部一会儿，摇摇头：“没事，就是一点低烧，退了就好了，前两天护士推他出去时有些热，回到空调房又有些凉，这样一热一凉就感冒发烧了。”
  时樱看他这样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况且那孩子身体里也只是哭，并没有说有什么不适，这样的孩子他的身体哪里能舒服得了，又怎么可能不哭……
  “今天这趟出诊算我们俩的，到时候你也就有绩效分了。”
  出来后柯有光特仗义地说。
  时樱笑：“不用。”
  “你不是想赚钱？
  不要绩效怎么拿奖金？”
  “没事，慢慢来。”
  一个低烧也没几个绩效分，时樱就不跟他两个人分了，来日方长。
  “你真不要？”
  “嗯。”
  “那我真不给啦？”
  “嗯。”
  “行嘞，不过你这样可不行，到年底也拿不了几个奖金的你知道不？
  我告诉你，我第一天来就缠上我师傅，硬是让他给我分了一个患者，第一天我就拿到了好几分呢！想要钱你就得不要脸！还有啊，你缠我没用，你得缠专家和老前辈他们，他们手指缝里头随便掉几个患者，那可都是高绩效。”
  时樱：“……”
  谁缠他了？
  没分他好处，他倒还教训起人来了。
  到下午五点半，晚班的人已经来了，其他科室的人还在外面小楼里忙着没回来，晚班的人和时樱打了招呼后，就让她下班。
  估计是因为绩效这一关键性的存在，整个科室里的人都偏冷淡，就除了柯有光以后，别说亲口来问时樱的情况了，就算是去女洗手间，里头都没人八卦八卦她。
  准备下班时，容隐打来电话，说他在暖泉医院附近，问她下班没，要下班了就捎她回去，时樱应了，关上白开了一天的电脑，下班。
  从科室去坐电梯下楼要拐过一条走廊，到拐角处，时樱听到另一面墙后面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一天都没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这突然听到了还挺好奇的，于是就没有立即走出去，结果就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一齐在教训柯有光。
  “柯有光，你是在这医院待久了，也跟那些疯子一样脑子出问题了吧？
  你也神经病了？”
  “还要给她当推荐人，你不知道咱们师傅现在手头都带了多少人吗？
  你每天坐半天的冷板凳觉得很舒服，还想拉着我们跟着一起坐吗？”
  “柯有光，不许再说要带她拜我们师傅了听到没？”
  “也不许给她当推荐人！”
  柯有光：“就加一个新人而已，你们至于吗？”
  “柯—有—光，你想死吗？”
  时樱靠在墙上感慨，原来精神病院也有竞争，貌似还挺残酷。
  大家也都是为了绩效为了钱，很正常，她没有出去怼他们，静等他们先进电梯下去后，才坐另一部电梯下楼。
  出了大门，容隐还没到，时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蓝色宝马，没一会儿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从车里掬着身子出来，而后捂着肚子往暖泉这边走来。
  暖泉占地宽广，地处偏僻，这里来往的人要不是进暖泉的，要不是就从暖泉出去的，总之基本上都是进出暖泉的人。
  那妇人走了几步，突然就栽在地上。
  时樱：“……”
  在医院里干耗了一天，不管是急症还是慢症，是一个都没遇着也没撞着，这刚出医院大门，倒是就撞上急症患者了。
  也不知道在医院门口接的患者算不算绩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