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了。
  闻悟与显xing暂别，在后苑的水井处简单地擦洗，忽然醒起了另一茬。刚才对练太专注忘了，也不知道元浩死了没。
  万一死了，那就有些可惜了。
  闻悟当然不是大度，只是寻思着，让他活着估计会更要他命。毕竟，中丹田经脉受损，即使能活下来，以后也没法修炼了。虽说也谈不上就是个废人，毕竟绝大部分人本就没有修炼天赋，但‘有然后失去’与‘本来就没有’可有天壤之别。
  而且，元浩自从觉灵之后就自诩高人一等，若一下跌落谷底，那场景一定很有趣。
  闻悟想想还挺期盼的。回到内堂，趁着曲红还没回来，他过去病间瞧了瞧，却意外发现元青松不在，只有元浩躺在那。过去一看，元浩的状态与昨晚刚来时已经截然不同，脸上多了一些血色，呼吸虽然还是微弱，却变得均匀了。
  还真救活了？
  闻悟绕着病床转了半圈，暗暗吃惊。这六级药士的医术，果然不是吹牛的，真就硬生生把一个将死之人给拉回来了。
  “闻悟！”
  恰在此时，元青松走了进来。乍一见面，这位元家的三房当家就掩不住激动，喜色溢于言表，“你来了，元浩他……”
  闻悟扬手示意他安静。
  元青松一窒，连忙闭嘴，但依然喜形于色。他一个高大的人，蹑手蹑脚地上前，样子有点滑稽，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方才药士来过，说是浩儿的脉搏已经恢复了正常，撑过来了，我刚才去捡了药，药堂拿去煎煮了，应该很快就能好……”
  闻悟听着，只平静地点点头。论宠儿，元青松骨子里一点都不比那三夫人差，平日揣着当家的身份，这时候就全露出来了。不过，这或许是人之常情吧。元家本就人丁不旺，上一代就死剩他和元劲松，这一代又只有元文和元浩，不宝贝才怪。
  随后，闻悟与元青松简单沟通了一下，才得知大约在卯时，元浩突然咳血，曲红又来过。难怪她起得早，估计就没怎么睡。闻悟心里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恐怕对于药士而言，这些就不算稀奇事，毕竟伤病这东西可不会挑时间。
  “刚才，药士给元浩喂了些药精，我见到他嘴巴动了，呵，这是好事……”大概是因为憋了一晚，元青松此时自顾自地小声喋喋不休。
  闻悟只听不说，思索着他讲的话。所谓的药精，就是药物精华，提取数十种珍贵药材得出的一种液体，据说常人喝一杯就能一天不饿。闻悟是没试过，不知道真假，但知道这玩意很珍贵，死贵死贵，一滴10银钱，喝一杯就得100银钱。
  再加上药方，怕不是一晚就花了上千银钱？这是用钱强行续命呀。闻悟腹诽了一下，也懒得当元青松的倾诉对象，稍留片刻就走了。虽说这些日子学了些医理，但对于医术，他大多还是一知半解，所以再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悟回到工作间，却见曲红已经回来，但不见闻卿。
  “我妹妹呢？”
  “卖了。”
  “这不好笑。”闻悟皱起眉头。
  “嚯？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这么关心你妹妹。”曲红刚泡了茶，瞟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已经让人送她去上学堂了。”
  “喔，谢谢。”
  “免了吧，真要谢我就好好学习，专心一点，少点破事。”曲红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指。
  闻悟怔了怔，然后表示受教了，“我知道。”
  曲红放下杯子，“最好咯，不要说我打击你，你这岁数，学医太迟了，要是这几个月补不回来，后面的事，我就劝你不要去想了。”
  闻悟默默点头。回到书堆里，刚坐下来，他又抬起头，“你那天说，如果我将十一种药材都找出来，你就把闻香倒的配方给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嗤——”
  曲红笑一下，看都没看他，“等你找出来再说吧。”
  闻悟想了一下，扳着手指算，开始报药名，“曼陀根，驱鼠兰，麻花藤，蛇芯草，葛叶，臭菊茎，紫刍，蝎尾果，榆实子……”
  曲红的表情一凝，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
  “蟾囊。”
  闻悟收起两只手的手指，报了最后一味药，“蛾鳞粉。”
  曲红愣住了。
  闻悟等了一下，见她不说话，于是失望地低下头，“我再想想。”
  这时，曲红才回过神来，盯着他看。过了好半响，她才张口问：“你是，猜的？”
  闻悟一震，抬头问：“猜对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猜的啊。”
  “怎么猜？瞎猜啊？”曲红傻了。
  “当然不是，闻着猜呀。”闻悟一脸理所当然。
  “闻着猜？”曲红瞪大了眼。
  “啊，不行吗？”
  “你就一直闻那玩意？”
  “当然不是，我闻了一晚上就没了。”闻悟掏出小瓶子，打开瓶塞，示意全没了。
  曲红看着他，表情就像在看神仙。
  闻悟不明所以，只问：“猜对了没有？如果错了，有没有提示？不需要你告诉我错了哪个，只需要告诉我错了几个。”
  曲红捂着红唇，直勾勾地盯着他。此时，她心里正在翻腾，努力思考着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按理来说，作为自制的独门药，配方只有自己知道才对。难道是自己写过药方，然后忘丢在哪了，恰好让他给捡到了？如若不然，这也太……
  闻悟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曲红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故作镇静，“错了一个，但很接近了。”
  闻悟听了后一滞，稍微想了想，说：“不是蛾鳞粉，是红蛇鳞粉？”
  曲红摇摇螓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端起茶压压惊。
  “那就是葛叶，葛枝子。”
  “咳，噗——”曲红一口茶呛到了。
  “猜对了？”
  “咳咳，咳。”曲红捂住嘴，咳得眼水都出来了，慌忙转开头掩饰失态。
  闻悟却是不急了，等着她给答案。
  曲红擦擦嘴，撩撩耳畔的发丝，顾左右而言其他，“嗯，咳哼，还不错，就是有点慢了，我十岁的时候就能猜到……”
  “那配方……”
  “不过呢，虽然比我差了一点点，但是…...”
  “配方呢？”
  “哎呀，给你，给你，等会就写给你，烦死了！”曲红突然就烦躁了，极度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过去，转过去，看到你就烦！”
  闻悟被骂的一头雾水，只好老老实实地收声了。
  曲红用眼角瞥着他，咬起了手指头。此时此刻，她就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的这个半路学生再增加点学习难度。
  闻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