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
  学校门口的告示栏里张贴着最新的成绩榜单，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了很多学生。
  “靠，年纪第一居然不是姚越泽！”
  “728,数学还满分……”
  “这是新来的那个转校生吧。”
  “是,叫程菲,长得还特别漂亮。”
  “……”
  闵晓敏也拉着程菲来看成绩，因为物理没考好，她特别紧张。走到成绩榜前,闵晓敏干脆捂上眼睛戳程菲,“多少分？帮我看看……”
  全年级12个班，600多人，程菲的视线下意识的就往末尾看去,三列扫过去,都还没有看到宋易的名字。
  “这么差么……”闵晓敏垮着脸，这么半天都没看到,怕是已经四百名开外了吧。
  “啊？”程菲愣了下,“什么？”
  闵晓敏：“……”
  “帮我看看成绩。”
  “哦。”程菲又从第一列扫过去，“十三名,690。”
  “哦也！”闵晓敏兴奋的吼了一嗓子,睁开眼，就见程菲还在看成绩榜，“你不是第一个么？”
  程菲终于找到了宋易的名字,排名中间，总分451，虽然距离京大的分数线还差很多,但比起上一次已经高了整整一百多分。
  教学初见成果,程菲欣慰的弯起笑。她下意识的往偏左的方向看去,隔着重重人群，视线不偏不倚的和宋易撞上。
  宋易正站在她十点钟的方向，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嘴角牵着一点弧度，似是已经看了她很久。
  程菲倏地低下眼，断开两人黏连的视线，心口像是揣了个小兔子，疯狂的跳起来。
  “走，看球去。”闵晓敏拉她。
  现在是课外活动时间，宋易应该也是去打球，程菲果断摇头，“不去，我要回教室看书。”
  闵晓敏：？？？
  同学，你能不能给其他人留一点生存空间？
  终于从摸底考试里活过来的闵晓敏说什么也不肯回教室刷题，程菲独自一人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刚刚走到班门口，就被老刁叫住。
  老刁把她叫进了办公室，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大意就是她的成绩很不错，要再接再厉，千万不要被其他事影响了学习。
  程菲一一应下，样子很乖，老刁却看得眉心直跳，也不知道这孩子明不明他的意思，最近学校里关于她和九班宋易的事可是越传越疯。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和老师说？”
  程菲懵懵的看着老刁，摇头，“没有。”
  老刁：“……”
  行吧。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程菲就遇见了姚越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那次篮球馆的事情后，姚越泽对她好像就没有以前那么亲和了，倒不是变得难相处，只是让程菲觉得有种距离感。
  看到她，姚越泽笑着点了下头，“恭喜。”
  程菲也抿唇笑笑，只是有点尴尬。她正要开口说什么，越过姚越泽，看到了站在一班门口的宋易。
  “……”
  姚越泽也下意识回头，宋易正倚在走廊的窗台边，直勾勾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男生黑眸沉沉，姚越泽有些自嘲的扯了下唇角。
  “刁老师找我，我先进去了。”他对程菲说。
  “好。”程菲点头。
  姚越泽进了老刁的办公室，程菲硬着头皮往教室门口走，她假装和宋易不熟，全程目不斜视。
  “小程……”
  经过宋易身前的时候，男生染着笑的声音响起。很低，但足够程菲听见，她下意识顿住，转头凶巴巴的看着他。
  程菲告诉过宋易，不许在学校里叫她“小程老师”。
  宋易勾着笑，定定看着她。
  程菲妥协。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直到程菲跟着宋易上了顶楼的天台。天台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程菲有些意外的看向宋易。
  宋易知道她想问什么，“每周三下午，学校的清洁工会上来打扫。”
  原来如此。
  “你跑什么？”宋易转身站定，看着她。
  程菲：“……”
  “我没跑，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宋易，似乎一看到他，她就会紧张。
  宋易双手抄在裤包里，微微弓着背，视线与她齐平。
  眸子撞上，程菲在宋易眼底看到了傻乎乎的自己。
  男生勾起笑，“你是不是……”
  不是！
  程菲在心里快速且肯定的否认。
  “想赖账。”宋易把话补全。
  程菲：“……”
  察觉她眸子里的异样，宋易眼中盛着笑，“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程菲：“……”
  女孩子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宋易终究还是没忍心再逗她。
  “考试前你说过，450分以上有奖励。所以现在，是不是该发奖品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事，她的确在考试前答应过宋易。
  程菲长长松了口气，“奖品啊，我没带在身上，晚点给你吧。”
  “行。”宋易点点头，嘴角笑意不减，“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忘了。”
  男生眼中盛满笑，程菲只觉得自己心口的小兔子又兴奋了起来，她死死按住活泼的小兔子，一脸淡定，“哦，不会。”
  *
  宋易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第一个奖励，会是一颗草莓软糖。
  晚上九点半，校门口放晚自习的学生渐渐散去，宋易站在路灯下，看着手心里裹着粉红色糖纸的软糖，小小的一颗，上面印着卡通的草莓图案，鲜嫩欲滴。
  他抬眼，冲程菲微微挑眉。
  程菲站在马路的台阶上，有了台阶的加持，她终于和宋易差不多高了。程菲弯着嘴角，一本正经的点头，“嗯，这就是奖励。”
  “……”宋易偏头笑了下，“行吧。”
  这是在逗小孩儿呢，可即便心里这样想，他还是微微收紧了手掌。
  听他这口气，程菲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下眉，“怎么，不想要？”
  “想。”
  这还差不多。
  “这是第一次的奖励，以后每达到一次我要求的分数，都有一颗。凑齐三颗可以换一杯奶茶，凑齐五颗可以换一顿烧烤，凑齐七颗就换……”
  “程小菲，你是个吃货吧。”
  程菲：？
  “你这是给我奖励，还是给你自己奖励？”宋易勾着笑。
  程菲：“……”
  被识破了。
  “那你愿不愿意？”
  怎么还霸道上了？
  宋易看着她，眼底凝着笑，好半天都不说话。程菲绷起脸，“不愿意就……”
  “愿意啊。”宋易打断她的话，笑着点头。
  程菲：“……”
  “凑齐七颗怎么样？”宋易微微靠近，“小程老师给召唤神龙吗？”
  程菲：“……”
  在程菲接连的无语里，宋易认真道，“凑齐七颗，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程菲缓缓眨了下眼。
  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敲定了。
  直到程菲躺在自己的床上，都没想明白，她怎么就答应宋易这种“空白支票”了呢？
  不过考试成绩这种事，哪能那么快就提高，七颗——程菲想，等到宋易攒到七颗的时候，说不定他们都已经毕业了，他还能追到大学不成？
  不再杞人忧天，程菲决定睡觉。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易发来的消息：【小程老师，下一次的目标分数是多少？】
  程菲想了想，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550】
  宋易：【好】
  *
  高三生活简单枯燥，即便是在嘉誉这样的私高，相当一部分学生还是被试卷和考试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二次月考成绩下来的时候京市已经完全入秋，气温骤降。程菲穿了件白色毛茸茸的外套，又被闵晓敏拉来看成绩。
  闵晓敏这次感觉很不错，没让程菲帮忙看，程菲自己还在榜一，她直接跳到第三列去找宋易的名字。
  一列一百个，直到看到第六列，她都没有找到。程菲返回第二列，在中间看到了跟在宋易名字后面明晃晃的552分。
  程菲：“……”
  她身前有同学在议论——
  “靠，宋易居然考到年级前两百了。”
  “他上学期还只有三百多分吧。”
  “这是开挂了吗？”
  “我特么天天刷题，也才五百出头，人天天玩儿……宋易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学习了？”
  “……”
  程菲将议论的话收入耳中，嘴角不自觉翘起，应该算是吧——背着所有人偷偷找她补课。
  *
  周末，程菲照例来宋易家补课，顺便带来了第二次的奖励。
  宋易在厨房煮面条，程菲看着茶几上的玻璃瓶子——手掌高，木塞，里面装着两颗草莓软糖，另一颗是宋易刚刚丢进去的。
  宋易当时的原话是——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攒的，得保存好，等着以后换大奖。
  方才觉得他不太正经，可这会儿看着瓶子里的草莓糖，程菲忽然来了兴致，她从笔袋里取出一只马克笔，在玻璃底写了一串字母——xclszs。
  将玻璃瓶放好，程菲看着透明的瓶子，有点期待宋易发现瓶底秘密后的样子。
  宋易这段时间做饭的手艺和考试成绩一样突飞猛进，一碗简单的青菜鸡蛋面，做得色香味俱全。
  可是程菲想吃外卖……
  “不爱吃？”宋易看她一脸菜色的看着碗里的面。
  程菲摇摇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每周来他家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点外卖。
  “要看什么？”宋易打开电视。
  “随便吧，下饭就行。”程菲挑了一筷子面，又不甘心的问宋易，“你最近还吃外卖吗？”
  “嗯。”
  “那今天怎么不吃了？”
  “不健康。”
  “……”
  程菲说看什么都行，宋易随手点开最近热播的一部青春偶像剧，九班的女生天天挂在嘴边。
  大学校园，青春萌动，又纯又甜。程菲不怎么看这类小甜剧，看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就越来越大。直到第一集末尾，看到和女主要奖励的男主说，“下次考到九十分，是不是就可以亲一下？”
  第一集结束，程菲呆住。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
  程菲默默盯着面前的空碗，“你……你看我干什么。”
  她知道，宋易一直在看她。
  宋易轻笑了声，“没事，就是觉得……嗯，同人不同命。”
  “……”程菲不服，反驳道，“人家那是大学。”
  宋易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大学就可以了？”
  程菲倏地侧过头，触上宋易带着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