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公司办公楼，第二天临时挂了个“魔都飞浪音响厂宛都经销处”的牌子，又拉了一个“宛都电视台飞浪音响电视购物购领处”的红色大横幅。
  刚刚八点，楼前摆放的覆盖着深蓝色桌布的样品桌前就站满了人。
  出纳小慧在忙着收钱开票，王大魁在指挥着工作人员核对发货。安排送货人员出库送货。
  很快围上来不少人，这中间有昨晚电话订购过的，小慧在忙着核对订购人员的预留信息，安排发货及赠品，也有一些是上班路过好奇过来看的，思索着要不要也买一台。
  因为人越来越多，周道告诉王大魁，让大家排队。
  王大魁嗓门很大：“大家不要乱，排好队，电话预约过的站这边，没有预约的站那边。”
  “真的是电视台的电视购物？”一个大妈有些疑惑的问。
  “那还有假！”王大魁示意一边的周道说：“这位是电视台的领导，电视购物的总监制。”
  KAO，真能吹！周道觉得这王大魁表面看起来挺粗糙的，可心眼挺细。当无法回避需要介绍周道时，他并不说出周道的名字，然而用“领导”一词，正经的高大上表述。
  再说了，虽说总监制是王大魁临时“封”的，但组长也是领导。
  看周道这长相，这气质，大妈们不用怀疑。
  电视台那是才子佳人群聚的地方，领导年轻不让人意外。
  于是这个大妈就招呼那个大妈：“快过来看看，这是电视台购物节目里的飞浪音响，你看，从2999直降到399的！还有质量三包！”
  被喊过来的这个大妈一身素雅装扮，虽说四十出头，但肤色保养得很好，她与叫她过来的青装大妈说：“是这个货，昨天晚上我也看了电视节目，我闺女也想买一台，但这小四百的，虽说降了这么多，还是贵了点。”
  “唉呀，我说老秦，你那闺女莉莉也是个用功的孩子，她可是想报考名牌大学美术系呢，买一台高档的音响，音质好也能帮助她学英语嘛。”
  叫老秦的素雅装扮的大妈叹一口气：“我说她张姨，这事也真教人纠结，莉莉这孩子昨晚也提了这么一嘴，说她学习用的那个放音机坏了，修了几次还卡得很，想换一台好点的，看了电视介绍这台音响功能还蛮好，就是贵了点。”
  “老秦，孩子学习要紧呢，我家那妮子我就给她买了一台，这不，来提货的。”
  青衣大妈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上的一张写有登记号的白纸，大声喊：“营业员，这是我的登记号，我今天来取货的。”一边掏出手提包往外数钱。
  老秦阿姨看了看青衣大妈，有些遗憾的吸了口气。
  “有钱真好呀，我闺女真该有一台……”她心里默想着，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面瘪瘪的，有点失望。
  “这位经理，你们这个价格有没有更优惠的？”老秦阿姨试探着问。
  王大魁不加思索的回答：“大婶，我们这音响已是从2999元降到399元了，这个价格是酬宾价，是我们大领导定的价，不能再降了。”
  秦阿姨不死心，又补充道：“是不是你们大领导可以定价格？”
  王大魁不屑的道“那当然！”
  心说，我们原定280元的，我们周大领导一句话，价格太低不好卖，就提到2999了，当然最后落地价399，也是我们周大领导定的。
  心中加一句：还是周老板厉害，90块的滞销货定了399还疯抢。
  周老板可真是商圣下凡啊！
  有时间我一定要去府衙商圣庙问一问，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老道士，看人挺神的。
  秦阿姨全然不顾王大魁的内心戏，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大领导呢？”她的意思是，要是能见到大领导，花心思说说，会不会更便宜一些？
  但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人家一句“你没看我们供不应求！”不就把自己打发了？现在抢还未必抢得到呢，你却让人家降价，你这不明显是精神有毛病嘛。
  王大魁没加思索，用手一示意道：“我们的大领导？这就是！”
  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他太敬佩周道了，他的内心无限崇拜，下意识的就想让人分享这种感觉。
  周道正在翻看财务部誉录的一份昨晚40分钟的电话资料呢，忽然心意一动，扭过头来，不由暗暗吃惊。
  秦素贞？这位和王大魁说话的中年女人居然是雷雪莉的亲妈？他周道上一世的正经丈母娘！
  他微微有些动容，倒不是因为上一世雷母秦素贞一开始不同意他和雷雪莉交往，但女儿没有听话，她甚至把女儿赶出家门，而是因为雷父不幸遇到车祸，秦素贞把这个责任扣到雷雪莉头上，暗示是他们的交往，才造成了这个悲剧，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虽然秦素贞没少到神州村235号骂娘，直到他和雷雪莉的女儿降生，她才不再骂，但好几年都跟雷雪莉断绝关系。
  即便后来哪些年，周道做电工挣的钱拿来供雷雪莉的弟弟读书，供到他大学毕业。
  直到周道南下渔城，生活更进一步提高之后，雷雪莉和雷母之间的母女关系才稍稍恢复。
  但心里的疙瘩结下了，解起来并不容易。
  然而现在的秦素贞并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外表英俊的年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心里有些诧异：难道时代变了？怎么这么年轻的人都可以当领导了？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这位小领导，你们这个音响，还有没有再优惠的？”
  王大魁听得真切，心想这阿姨脑子抽了？明明告诉他“大领导”，她为什么偏偏说“小领导”？
  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完全是有意抹黑周老板的光辉形象嘛。
  更何况，周道是小领导，那我们是什么？
  老阿姨腌臜人不带脏字的！
  “这位阿姨，我们领导挺忙的，你的事让我来处理吧。”
  秦素贞想，你刚不是说你们大领导可以定嘛，现在怎么又让我找你？我刚刚找的就是你呀。
  “这位小同志，你真的能定优惠价？”
  ……这，这么瞧不起人？
  你怎么看谁都是小？
  王大魁没好气的道：“对不起，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目前我们的音响已经是优惠价了！”
  这是要赶人了。
  素雅装扮的秦阿姨气得嘴唇哆嗦了一下：
  “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的！”
  这来回话说的，拿我秦素贞当什么了？
  她的声音忽然强横。假若之前因为想要优惠价还小心翼翼的话，现在终于找到可以发威的契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