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顾岳便微微有些上脸。趁着酒劲，顾岳一副掏心窝子的表情道：
  “周老板，我说老实话吧，我们现在……在宛都的销售，遇到了困难。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打开销路。”
  周道平静的道：“宛都不是有宛都商场、五交化、自选商场等七八个大型卖场吗？你的货进入商柜，不就打开销路了？”
  顾岳眉头紧锁：“这些我们都做了，但效果不好。主要是我们的牌子不响，消费者不买帐。”
  “那就是品牌知名度的问题了？”
  “是的，相比那些大品牌，我们起步晚，知名度的确不够。”
  “这个很简单，顾老板到我们电视台广告部做一期广告就可以了，这个我可以帮忙。”
  顾岳苦笑道：“周老板说笑了，电视台的广告费那么高，我一个小小的经销商哪承担得了？”
  看周道和顾岳聊得进入状态，钱程招呼酒吧服务员加了几个菜，亲自帮周道满上酒，举杯道：“来，我们兄弟几个干一个！”
  一杯酒下肚，周道稳了稳情绪，道：“我直说吧，顾老板的音响生意，若是请我帮忙，即使我能力所限，广告费打个折还是可以做到的，这点顾老板放心！”
  这话已点得很明白了，既然你们跟我只说台面上的话，我能帮的忙仅限于台面上的。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年龄不大，城府却这么深，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看来钱老板的仅仅找周道帮忙的方案行不通。
  顾岳这时有点怨钱程误导了他。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钱程自己都夸周道办事厉害，这只能说明自己大意了，当时没有独立判断。
  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看得见的利益，没有深度介入，他是不会“帮忙”的。
  作为生意人，没有利益就没有动力，这点顾岳比谁都明白。
  顾岳下了决心道：“周兄弟，你的能耐我早听钱老板说过了，当下这么紧缺的液化气你都能搞来，你一定不是一般人！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手里的货，只要能出手，你开个价就成！有钱大家赚嘛。”
  早说。
  何必绕弯弯。
  我就喜欢你这样开诚布公的人。
  周道点着一支烟，悠悠吐出烟圈，听了顾岳的话坐起身道：“哪里话，不过既然顾老板话说这份上了，我也表个态，如果顾老板的供货渠道是通畅的，我会尽力在销售渠道上想想办法。”
  顾岳一听这话，脸上终于露出兴奋的神色，“你放心，音响厂子是我弟弟在经营，我是一手货源。”
  “有没有带样品？”周道直截了当问。
  “有！有！我已经有一批货运到宛都了，等一下我们去看看。”
  简单吃了点主食，钱程开着车，一行四人来到宛都一个偏避的四合院。
  这个四合院是顾岳临时租用的，打开院门，拉亮前檐下的白炽灯，便见檐下摆放着几个纸皮包装盒，打开正厅房门，屋里高低错落摆放了足足几十箱没拆封的音响产品。
  “这些全是我运来的，包括其他两个房间，总共有200台。”
  周道点点头，看来这货是下了血本了。
  “音质怎么样？”
  这才是周道关心的。
  “放心，音质是很棒的！”
  顾岳打开按纽，放进一盘录音带，一曲悠扬的《牧羊曲》飘荡出来，调了下音量大小，快进慢进，整体来看，音质还不错。
  “现在我们来谈谈合作方案。”周道沉吟片刻，提议道。
  ……
  通过综合评估，周道断定，这个夸夸其谈的顾岳，实事上是遇到了困境。
  他一下子进了这么多货，没有进行消费市场调研，原本信心满满的发财计划，就此搁浅。
  通过钱程交叉佐证，这个飞浪音响的厂家，其实是魔都郊区的一家乡镇企业，企业的总经理，的确是顾岳的弟弟，顾岳吹嘘的渠道通畅也不假，因为这个厂子产品销售滞压，谁能把产品卖出去，谁就是功臣，至于折扣，你可以随意提。
  飞浪音响定位于中高端，但研发实力有限，产品量产后投入魔都市场，销售惨淡，根本无法跟市场上的名牌一争高下。最后魔都的主流商场基本上都采取下架行动。
  无奈之下，厂子动员销售人员四面出击，做下沉市场，所以顾岳能顺利运200台音响到宛都，跟厂里的经营现状有关。
  然而音响到宛都，宛都的市场又分为两极，一类是高端市场，品牌音响虽然价格较高，但可以满足极少数有钱家庭的需求，很显然飞浪音响名不见经传，无法进入高端行列。
  另一类就是低端市场，如果按这个价格，顾岳连成本价都包不住，只能是血本无归。
  所以摸清了来龙去脉，周道对如何合作就有了主动权：
  “我提三点要求：第一，产品定于中端，但若有质量问题，厂家要负责退换，维修。
  第二，如果打开销路，产品不能断货，如果出现断货，供货方要承担责任。
  第三，合作仅限于顾老板代表的厂方、前程公司和我，跟我私人的合作，仅仅是为了产品的销售，至于我所代表的宣传渠道，不能与我们的合作混为一谈。”
  顾岳连连点头。
  “那就先这样，钱老板和顾老板你们可先拟一下合作协议，明天晚上让大魁拿给我看看，这样我才可以筹划下一步的宣传和销售方案。”
  第二天下午六点多，周道一下班，王大魁居然在文化路口等着他，看到周道过来，自己骑着车赶上，边走边说：
  “道哥，合同拟好了，其他细节我就不说了，就一点，如果通过道哥你的方式销售挣了钱，利润你分三成。
  我算了一下，顾总这个产品运到宛都成本大概一台90块，这要卖个二三百一台，利润一台不得一二百？光这一批货道哥就能赚一万多！”
  “这么好挣，要么你来卖？”
  “嘿嘿，我要有道哥你这本事才行。”
  “说起液化气这事，货都帮你发了几批了，你公司副经理当上没有？”
  “这得感谢你，当上了，还加了薪，一个月多发50块。现在一个月能挣200块了，虽说不多，比起工厂工人一月几十块，咱也是高收入了。”
  周道笑笑：“继续努力，不能满足这点成绩。”
  王大魁猛踩了一下脚踏板，“这不得紧跟道哥嘛，如果这次音响的事能成，钱总承诺会给我发奖金的。”
  “这是个脚踏实地的打工人！”
  周道内心评价道：
  “嗯，还是个合格的舔狗。”
  “大魁，你先拿着协议回神州村，我还有点事，等一会回去再细看。”
  王大魁应了一声，转弯向神州大道去了，而周道，则直线前行。
  原本他想趁这个时间去夜校看看，问一下雷雪莉白天去任嚣的美术班学习的怎么样，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总觉得有人在后边跟踪他，这种感觉若即若离。
  当他直行到第二个路口时，顺势一转，转到一个相对窄的街巷，他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路边有个二手自行车行，周道买了一把链子锁，继续前行。
  他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