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成拍着肩膀激励的潘石，面上表情忐忑。
  “师尊，若是炼丹我倒是不怕。”
  “可这，这做菜，我真是心里没底……”
  这让一旁的几位丹道弟子都是好笑。
  天师府执掌，天师宫丹道大弟子，此时竟是这般样子。
  做菜，比炼丹还难？
  “放心，等这些顾客尝过了菜，就会明白，我天师宫不只是丹道超绝，就是这美食，也是世间绝品。”
  徐成很是得意的转头，看向身前的一条足有八尺长的冰鱼。
  “来，我们再做一道鱼烩。”
  听到他的话，羽落身形一动，身形化为飞剑，直接劈向冰鱼。
  冰风也是上前，帮着开始将冰鱼身上散碎的冰屑扫落。
  潘石等人围拢过来，只是心神却还是放在前面酒楼。
  此时，那些菜肴已经端上酒楼。
  “这是您点的霜天玉龙舞。”
  二尺长的冰鱼被盘成游龙模样，四周是冰晶霜花凝结。
  那淡淡的香气，加上浓郁到极致的混沌气似乎要逸散出来。
  这卖相，让那些端坐的宾客一时无言。
  “三爷爷，这鱼——”
  青年的出声被对面端坐的老者抬手打断。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琳儿也是有些茫然。
  说好的两万冰鱼，怎么真的成二尺长的冰鱼了？
  抬头看，对面的陆姓老者眉头紧皱，搭在桌面上的手，竟是微微颤抖。
  “*****，北海腾龙。”
  大龙虾身上火红的壳被剥落一层，露出冰晶般的肉。
  红与白相间，一层一层，正是如同九重冰火。
  如果单论外观，这九明虾已经是如同一件艺术品。
  关键是此时，这虾身上传来的浓烈气血。
  这等气血若是吸收，便是生死之境的修行者，也会大有裨益。
  那几位正卡在生死之下的宾客，眼神已经呆滞。
  一份份菜品放在桌上，将那不大的桌面摆满。
  “您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一众充当伙计的天师宫弟子悄然退开。
  这叫服务，客人就餐时候，不要在旁边打扰。
  天师给大家培训时候说的。
  他还举例子，说什么端盘子动作要轻，声音要细，收盘子要快，讲的似乎他从前在人家酒店端过盘子似的。
  等一众伙计退走，整个二楼一片静寂，只有香气弥漫。
  “呃——”
  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声音一起，不少人都是侧过脸去。
  不然，下一个咽口水的可能就是自己。
  “咳咳，诸位，相遇就是缘分，没想到在这酒楼上相遇。”
  “今日这美食看上去很是不错，要不，我们先吃，吃完再谈生意？”
  一位穿着锦袍的老者看向四周，将双目之中的尴尬掩去，高声说道。
  “说的不错，先吃。”
  “哈哈，甚得我心，吃饱再说。”
  二楼上，众人附和，满堂哄笑声起，然后，各自拿起面前的玉箸。
  “咦，入口竟是温热，这冰鱼做的，有手段。”
  一块鱼肉入口，陆姓老者面上露出惊异。
  琳儿忙也夹起一块鱼肉，入口冰寒之中真的是透着温热，关键是，这鱼肉之中还有一丝清香。
  这香味，似乎是某种药味。
  鱼肉入口，不但味蕾被刺激，似乎整个人都被一道冰寒之气笼罩，然后温热气息穿透筋骨，在身体中不断游走。
  这鱼，竟是能直接提升修为？
  不少人眼睛一亮，连忙不客气的再夹一块鱼肉。
  陆姓老者看琳儿又吃一块鱼肉，然后闭目行功，他自己则是伸出筷子，从那九明虾上分出一块晶莹的虾肉。
  “呜——”
  虾肉入口，似乎火焰灼烧，但那冰寒至极的气血之力瞬间穿透浑身。
  陆姓老者被挡在生死境之下无数年的修为，一下子暴涨。
  “轰——”
  他的头顶，一团灰黑气血陡然旋转，仿佛要冲开二层楼阁。
  “突破了！”
  有人面上闪过激动，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菜肴。
  “一口入生死境，这菜……”有人抬起手中的玉箸，一时间却舍不得下手。
  整个二楼，百般心思交织。
  琳儿睁开眼时候，正看到对面陆姓老者突破生死之境时候的灵光。
  她微微愣神，然后下意识的站起身，立在陆姓老者身后，为他护法。
  看着老者身上的这光晕，她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连自己刚才突破一重瓶颈之事都忘记了。
  琳儿全名左琳，乃是中州五华城左家的嫡女。
  左家在五华城也算是大家族，家族中数位乾坤巅峰，两位生死境的大能坐镇。
  只是前些年，两位生死境大能外出寻访机缘时候意外陨落，左家声威顿时衰落。
  这些年，左家实在是硬撑着的。
  这一次她将家中仅有的余财带来，请当年老祖的生死之交陆明宇前辈帮忙，来北海边走一趟贸易。
  这一趟如果能成，左家就能再撑下去，不然，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了。
  在这流月城陆明宇带着左琳已经探访不少商行。
  可是他们的本钱太少，人家根本看不上，不愿与他们交易。
  没想到，在这酒楼，生意先不说，机缘却先到了。
  陆明宇突破生死境，凭他和先祖的关系，前往左家坐镇，左家所有的危机都能化解。
  一时间，左琳百感交集，面上神色不断变化。
  世上机缘，永远是那么不期而遇。
  整个二楼，虽然像陆明宇这样直接突破大境界的不多，很多人都从面前的菜肴之中得到了好处。
  特别是那些修为久不曾有突破的，现在都能明显感觉到一丝契机。
  整个二层楼上，灵光闪耀，蔚为壮观。
  一刻钟后，陆明宇缓缓睁眼，然后身上那浓烈的生死之气收敛。
  他转头向着左琳点点头，示意她先坐下。
  “收获如何？”
  看向左琳，陆明宇轻声问道。
  听陆明宇问起，左琳方才想起自己刚才已经突破一层瓶颈。
  “离乾坤境还有一步之遥。”
  左琳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她本来在左家年轻一辈中就算是出类拔萃的，这一次机缘，让她彻底甩开那些同辈子弟了。
  “陆伯伯，这鱼和这虾……”
  左琳低头看向桌面上只微微动了一点的菜肴，低声开口。
  其他那些桌上，同样都是看向桌面上的这些菜品。
  “三爷爷，你之前说的，这一条冰鱼代表两万条，现在看，似乎不是这样啊。”
  那青年的声音还蛮响亮。
  响亮到对面的老头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窗户。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说这老头尴尬，满座的那些老家伙，没有一个不尴尬的。
  之前那些信誓旦旦指点后辈的话语，现在全成了狗屁。
  “是我们眼拙了。”
  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伸手指向面前的菜肴，低声道：“光这一份菜的价值，已经远超定价。”
  这话让其他人都是点头。
  修行之事，根本不是身外之物可以衡量。
  能吃一口就提升修为的菜品，花再多的混沌神石也值得。
  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站起身，向着远处站立的金大浩一拱手：“敢问掌柜，这菜品可外卖？”
  外卖？
  老者的话让周围人一震，全都盯着金大浩。
  这些菜品是贵，贵到一般人连看都看不起。
  但这种好东西，越是贵，越是有市场。
  这一条鱼，送到中州大城，别说二十万混沌精石，就是一百万，大把有人买。
  “外卖？”金大浩点点头，轻笑道：“倒也不是不能卖。”
  众人眼睛一亮，刚准备开口，就见金大浩摆摆手道：“不过我们大厨有规定，每样菜品每日只出十份，今天已经没有能出的了。”
  “要不，你们明日来看看？”
  一天只出十份？
  是材料不足，还是其他原因？
  这么赚钱的东西，一天只出十份，这是跟钱过不去啊。
  “掌柜，若是材料不足，我们可以自备材料。”
  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出声道。
  二尺长的冰鱼难寻，不代表找不到。
  可二尺长的冰鱼，绝对不可能如眼前这冰鱼这样，吃一口就让人突破。
  原因，还是在这酒楼大厨身上。
  “对，便是这菜肴中所蕴含的力量少点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带材料，你们帮我们加工，加工费你们说多少就多少。”
  一位身材高胖与金大浩有一拼的大汉抬手，高呼一声。
  就是，些许加工费，又不是付不起。
  这等好货，要是能运个几十上百份回去，那就是坐等发财，比那些北海特产赚钱的多。
  “加工费？”金大浩砸吧一下嘴，轻轻摇头。
  以他的性子，只要能赚钱的都同意。
  可关键是，他答应也不作数啊！
  “我只管得了这酒楼前堂，后厨之事，主厨说了算。”
  “每日菜品十份的规矩，就是我们大厨定下的。”
  没等众人再开口，他已经开口道：“我们大厨才是这的老板。”
  真正的老板是大厨？
  还有老板亲自掌勺的酒楼？
  这可不是寻常凡俗酒楼，整治这冰鱼大虾，没有一定修为可做不到。
  便如这九明虾，要是修为不够，连壳都剥不开。
  “那可否请贵店老板来一见？”
  沉吟片刻，有人向着金大浩拱手问道。
  要是在别处，有人要见天师宫掌教天师，金三爷连搭理都不搭理。
  可在这酒楼，他是掌柜，天师是大厨，人家顾客要见大厨，他就得按照规矩来。
  “成，我这就去看看。”
  金大浩拱拱手，转身下楼。
  来到后厨，见后厨众人正围着一条大鱼摆弄。
  他们手上还拿着碗筷。
  “那个，天师，不是，大厨，外面宾客要见你。”
  金大浩凑到长案前，连忙扒拉出碗筷。
  这可是好东西。
  这条鱼，顶外面那些二尺长的几十条也不止。
  “呜，味道相当不错。”
  金大浩将一块鱼肉送入嘴里，然后闭着眼在那陶醉。
  “恩，这一口扣你三天工钱。”
  徐成毫不客气的出声道。
  “成，成。”金大浩连连点头。
  不过是三天工钱而已，换一口鱼肉，太划算了。
  “潘石，你去前面，看看他们怎么说。”徐成抬手点点在那对付鱼肉的潘石。
  潘石点点头，忙放下筷子，一抹嘴，走了出去。
  “恩，这家伙被小颜把嘴巴养刁了，这鱼竟然说味道不行。”冰风很是不满的打起小报告。
  徐成点头道：“等会让他刷盘子。”
  其他一众弟子不敢做声，都是埋头在那对付鱼肉。
  潘石走出后厨，径直上楼。
  “你们要见大厨？”
  他板着脸，背着手，淡淡开口。
  从成为天师宫丹道首席大弟子开始，潘石身上的气度就越发不凡。
  后来执掌天师府，更是万人之上，一言一行，都是让那些弟子不敢有丝毫逾越。
  时间一久，这做派倒是端起来了。
  他此时站在那，修为先不说，这身上散发的气势，直接让二楼所有人不敢开口了。
  潘石微微皱眉，看向那些桌上都没怎么动筷子的菜品。
  “怎么，菜味道不行？”
  他扫过众人，淡淡道：“要是觉得菜不好吃，你们可以直接走。”
  说完，他转过身，向着那些立在一边的天师宫弟子摆摆手道：“将这些客人不满意的菜品都倒掉。”
  倒掉？
  这可是价值几十万混沌精石一盘的菜，倒掉？
  大家伙是都舍不得吃好吧！
  “那个，大厨误会了。”
  “是，误会了，我们不是说这菜不好吃，是太好吃了。”
  “对，对，太好吃了。”
  众人连忙摆手，然后起身，将面前的菜品护住。
  那些弟子踌躇一下，又退了回去。
  “敢问大厨贵姓？”陆明宇站起身，向着潘石一拱手。
  “免贵姓潘，”顿了顿，潘石道：“我不是大厨，我是，帮厨。”
  帮厨。
  众人微微愣神。
  这个气度如此超然的年轻人，竟然只是个帮厨？
  谁家帮厨看着比那些世家公子还有气度？
  “这样的家伙，还是帮厨……”左琳看一眼潘石，低声嘀咕道。
  陆明宇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拱手道：“潘公子既然是代大厨来，想来是能做主的。”
  “我们就是想问问，能否多买点菜品回去。”
  “或者，我们送原材料来，请贵酒店代为加工？”
  这是二楼所有人的想法。
  “多卖？”
  “加工？”
  潘石冷着脸，转头就走。
  “当我很闲吗？”
  二楼上，一片呆愣。
  一个帮厨，这么豪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