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沉船
作者:沈双是个小怪兽    更新:2022-01-09 18:43
  “目击情报最多的地方,就是这边再过去的仓库。” 跟着马江海进门,封跃漫不经心地在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者走进来。他的服装和其他船员不同,蓝色长袍上装饰不多却十分醒目。
  “他们两位就是先前提过的那群人?”老者好奇地大量了封跃和落樱一眼,开口问道。
  “是的,船长。” 马江海神色恭敬回应。
  “两位幸会,我是朱峰,是这艘黑莲号的船长。很抱歉这么晚才和你们打招呼,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还望见谅。本来在几位上船时,就应该要到场迎接了。” 老者语气温和地说道。
  “哪里,您太客气了。毕竟这些事情不适合在其他客人面前贸然提起。”落樱赶紧回答。
  “也许这阴暗的仓库,正好适合讲怪异的话吧。” 船长说着笑了笑,从他身上感觉不出像马江海那般顽固的态度。
  “老爷爷您相信船上有水鬼吗?不会像某些人怀疑我们还说我们是骗子吧?” 封跃一如往常的率直口气,让落樱冒出一身冷汗,但朱峰的回答却有点出她意料之外。
  “你曾经看过一片漆黑的海吗?”
  “一片漆黑的海?”
  “是的,就是一片漆黑。在远离陆地的无望海深处,碰上连星光都没有的下雨天,四周就会变得黑漆漆的。能照亮四周的光线,就只有自己船上小小的灯光。在那样黑漆漆的真正黑暗当中听着风声和海浪声回荡,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搭在一片树叶上。”
  朱峰露出遥望远方似的眼神继续说下去:“我年轻时就知道大海真的很可怕,那时候我还只是一艘小渔船上的水手,那时候黑暗比现在可怕得多了,我也亲身经历过一些没办法说明的不可思议现象。只是如果有人要断定那是幻觉或幻听,我也没办法否定。后来我受雇于同盟会,这才了解到原来世上真的有很多非凡的事物存在。”
  “所以您相信有水鬼在船上?” 封跃反问道。  “在你们上船前,我特意找同盟会的天师了解过你们,你叫封跃是吧,你的感应和直觉非常敏锐,也许许多人觉得在黑莲号上出现水鬼这话有些天方夜谈,但我觉得不应该劈头否定。大海真的很辽阔,有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船长说完又笑着补上一句:“不过当然最好还是别闹鬼啦。”
  落樱和封跃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落樱重重点头说道:“请您放心,既然我们接受了这次委托,那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尽全力处理好。”
  “这一点我相信,我可是从同盟会的天师那儿听到不少关于你们还有那个男人的事情。他做事情还是非常靠谱的。”船长笑着说道。
  “姑娘,你一个人吗?” 一名女子以有点低垂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海,听到有人搭话于是抬起头来。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简单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轻浮的笑容让她微微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吗?” 女子冷淡地问道。
  “我想说美女一个人坐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  年轻男子也不先问过,就在桌子对面坐下。  “我叫余霜,姑娘怎么称呼?” 船长口中那个非常靠谱的男人此时正厚着脸皮搭讪一个陌生女子。
  “上官月影。” 女子觉得既然对方都报上自己的名字,自己若不说就太失礼了。这种温婉的性格让她不由自主地回答了。
  “公子找我何事?” 上官影月再次问道。
  “理由大概有三个吧。第一,我闲着没事做;第二,你还算漂亮;第三,比你漂亮的女人不是已婚就是有情人陪。” 余霜掰着手指说道。
  “你说话还真不掩饰。” 女子叹了一口气,把想维持最低限度礼貌的心情也一起丢了出去。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有别的事就请不要烦我。” 上官影月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显然不准备再搭理这个浪荡子。
  “想一个人静一静?是打算为心爱的人一起殉葬?” 余霜突然轻笑一声道。
  上官影月的视线瞬间扯了回来,她好看的双眸紧紧盯住余霜,问道: “你想说什么?”
  “看到一个人拿着花又一脸苦瓜脸地搭上船,也就不难想像是有亲友死在海上。然后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有女人味,所以我就猜到死的不是家人,是情人。”
  “说不定是丈夫。”女子音调有些变化。
  余霜继续说道:“ 你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衣服和发饰也并不像已经嫁人的妇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真信不希望你已经嫁人了。”
  这名男子令人不愉快,但看来脑筋并不差。即便如此,上官影月仍然无法忍受男子那有点坏心眼的眼神。
  “为了死掉的人一直哭哭啼啼的可不行啊,人应该活得更积极乐观点才对。” 才认识几分钟就装作老朋友一样开导自己,这种厚脸皮也让她没办法接受。
  “想说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说不定会轻松点。当然,如果之后你还继续准备跳海,我还是会拉住你。”
  “我没有想自杀。”女子忍不住开口。
  “你知道两个月前有一艘巨型货船沉没的事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影月也说不出来赶走男子的话语。
  “你的情人就在那艘船上?”
  上官月影轻轻点点头。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要看时间跟场合。”
  上官月影本以为他会说不相信,又或者会做出相反的反应,因此对余霜这种毫无诚意的回答感到不知所措。当然这名男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很随便,所以也许这点并不值得惊讶,但她就是觉得男子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不能以“随便”两字带过的事物。
  “什么样的时候你会相信?”
  “只要是能吸引女性注意的时候,我一向都会相信。现在不就属于最好要相信的案例吗?”
  上官月影看不出他到底有几分认真,却又忍不住和他聊下去,
  “那艘沉船的名字叫通灵宝船,属于泸州新阳商会,是从鉴宝阁重金购买而来,相比于寻常船只,通灵宝船甚至已经属于法器层次的船只了。船上是为泸州一座宗门运输玄冰,为了确保货物的安全,通灵宝船上除了有数名天师坐镇之外,还配备了拓影珠和闻风雀这样可以随时沟通联系的法器。”说道这里,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意,“这是拓影珠最后传回来的画面。”然后她拿出一只玉简放在了桌上。
  余霜拿起玉简,不需要灵力催动,一副画面就投射到他眼前,那是状似船内通道的地板上面积了水,水中伸出一只细长苍白的手。
  上官影月发现这名叫余霜的男子眼神似乎有一瞬间显得认真,但她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无望海百米深处,这里一片漆黑。它是从海底静静朝上仰望的存在。
  好黑,黑得无边无际。海底的黑暗没有尽头,有种仿佛被吸入黑洞般的恐惧,它想要光,想要耀眼得令它忍不住眯起眼睛的光芒。但它再也无法看见或感受到光,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置身在光明之中。太阳光太刺眼、太灼热,会将它烧尽,它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法承受阳光了。 所以它只能从海底静静看着上方遥远而稀薄的阳光。它只能在嫉妒中梦想海面上的光景。到了晚上就能浮出海面,但海面上的光景却与海底没什么两样,只看得到漆黑海面无边无际地延伸。月光不足以驱退黑暗,所谓蔚蓝的海洋,只能在即将消失的记忆深处才找得到了。
  所以它今天仍然从海底仰望着海面。以嫉妒、怨恨、疏离又死缠不放的眼神持续仰望着。  对光明的渴望、对蔚蓝大海的渴望、对生之喜悦的渴望,这些渴望永远得不到抒解。无论如何仰望,心中的饥渴都得不到解脱。
  既然如此,至少也得想办法抒解另一种饥渴才行。
  孤独,这是它心中的另一种情绪。
  它不要孤伶伶的,永远都只有自己孤独地留在这么黑的海底,会让它发狂。然而无穷无尽的时光之流中,它的心却不曾发狂。又或是从一开始就已发狂。打从一开始,它就已经无路可逃。 它的心纯粹是由对光的渴望与孤独所构成。光是它绝对得不到的,那么至少也要排解孤独。
  因此它沦为把船弄沉的存在, 丑陋的感情形成扭曲的形体,形成了最适合把船弄沉的形体,一只苍白细长的手。
  它静静望着水面,几个月前,有一艘很大的船沉了。但这艘船虽然大,船上却没有几个人, 现在又有一艘大船从头上通过,那艘船上传来很多人的气味。有着几十个、几百个,多得数不清的人。如果那艘船沉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不知有多少灵魂会因为遗恨而沦为和自己一样丑恶的形体?
  它笑了,它笑着缓缓上升,接近船只。
  它名为水鬼。
  (PS:昨天两点睡的,七点就醒了,码完一章之后,现在又得去公司加班,我的周末啊……₍₍ (̨̡ ‾᷄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