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得按照这样的安排走。
  冯科先是唤出招募者频道，对觉宇发了一条语音申请。
  申请通过，还能从那头听到激烈的厮杀声，以及历练者受伤后的惨嚎。
  “怎么了？”
  “你们在战场吧？情况怎么样了？”
  冯科慢条斯理地道。
  司马炎和觉宇并排而列，臭着脸听二人说话，直接开口道：“死了好些人！他们都是奔着领地来的，要救哦！”
  冯科不置可否，继续问：“一共多少，死了多少？”
  这回是觉宇讲的，“一共一百零六人，眼下死了二十一人。”
  喔，还不足二成呢。
  “和我讲讲，他们的求救态度。”
  “阿弥陀佛，小施主这话严重了，小僧可没瞧见半点求救该有的态度，大义和人类未来的两顶高帽扣上来，实在是压得小僧喘不过去，若非司马施主坚持要救，说什么，小僧也得在这超度些该亡未亡的灵魂。”觉宇那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
  顿了半分钟，冯科才缓缓道：
  “这样啊，你们别在那边逗留了，先往李枫领地赶吧，我会派人前去支援的。”
  那边，司马炎听到这话，明显很高兴，直接向领地方向竖起大拇指，“瞧吧，冯哥还是很仁义的，没有放弃这批历练者！”
  觉宇操控着暴死王和啸月天狼，带着二人向远处狂奔，直到战场脱离了视野，他突然笑了。
  “和尚，你也很敬佩冯哥吧？”司马炎有些没头脑道。
  “你刚刚在讲，小施主很仁义？”
  说到这，觉宇笑得更大声了，是那种听到笑话后，实在忍不住了的笑声。
  “对啊，这不明摆着嘛，冯哥派其他人过来救那群历练者，是他亲口讲的！这难道不是仁义？”
  嗯嗯。
  看着貌似是这样子。
  虽然卢疏星看着也有些傻气，但那是涉世未深的表象，心底猴精着呢，初入领地到现在几乎是两个模样，惯会用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来讨好感，哪怕战斗力几乎为零，在领地里也混得风生水起。
  这无疑是他摸索出来的一套处事法则。
  但这孩子真是傻得离谱，脑子都不带转一转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
  觉宇觉得，有必要让司马炎知道人心险恶。
  “若是救人，为何不让我们先出手减缓伤亡，等领地其他人到场支援，我们再离开？”
  司马炎一愣。
  好像有道理啊……那是为点啥呢？
  “施主在领地也待了不少的时间，可瞧见有座叫投孢瞭望塔的建筑？”
  “知道啊，怎么了？”
  “哎，还怎么了……小施主明明可以用瞭望塔的虚拟地图和微型雷达捕捉实时战斗场景，但他没有，电话那边的嬉闹声听见了吗？诸位施主大概是在鱼塘边钓鱼呢。而小施主那慢悠悠的语气，明明一两句就能问清楚的话，硬是拖了四五分钟，施主不觉得很反常吗？”
  “这，这我还真没注意？你意思冯哥不想救他们？”
  司马炎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还有这些弯弯绕？
  意思是……领地真就全员恶人呗？
  觉宇目光忽然变得深远，“救，当然是要救的。但有些时候，人类的劣根性注定要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额……”
  司马炎歪了歪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
  领地内。
  在挂断电话后的几分钟，冯科才慢悠悠抬头，“老雷，麻烦你带楚允跑一趟，算算时间，那批历练者应该得死一半了，帮帮他们吧。”
  雷文豪算得上是心思通透之辈，早从冯科表现出的蛛丝马迹里猜到了他真正的打算，于是问道：“救回几个？”
  “自然是最值得救的，一个最好，两三个都能接受。”
  “看来我还得把这场戏演得逼真些。”雷文豪笑笑。
  你真的好能干喔。
  头脑太好让人有点怕，都会举一反三了，但交给雷文豪办，任何事似乎都能水到渠成。
  “就交给你了，要表现得比全勤械族弱，让疯博士误以为自己能打赢这场战争，把战局僵持下去，给和尚争取时间。当然，我是不介意将战斗场面弄得惨烈些，最好能让其余历练者意识到我们诚恳、认真甚至宁愿豁出命也要救人的伟大立场。”
  冯科缓缓开口。
  只有牺牲绝大多数人，余下幸存的历练者才会对领地感恩戴德。
  当然，冯科想要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感恩戴德，他想透过这件事向外传递一个信号，领地确实可以庇护历练者，但对距离太远的历练者爱莫能助，救下一两个已经是极限。
  意在提醒他们，要想活得舒坦自在，就别隔着老远继续观望了。
  另外，救援之所以不能搞得太强势，是要为觉宇和司马炎进攻李枫领地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让疯博士误以为可以吞下这批历练者，贪婪成性往往是人性最大的缺点。只要有甜头，冯科笃定他会冒这个险。
  至于这甜头……只能由那群历练者的命来抵了。
  “咳，好好求救不就行了？我啊，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了。”冯科淡淡笑着。
  ……
  柯尔特远古森林深处，某个晦暗的角落，李枫的领地正坐落于此地。
  疯博士虽然已将全勤械族全部外派，但这并不意味领地就没有任何的防御力量。
  作为一名领主，李枫将领地发展得还算不错，起码在及格线以上。
  镇魂塔、霞光穹顶、苦难者的避难铁盾的三位一体机制，确保了这座领地对物理、魔法和精神攻击的一定防御能力。
  但李枫一来没有殖装这样的天赋，二来领地搜刮来的大部分白拉尔都被疯博士拿去制造全勤械族，就导致除了这三座建筑外，一座像样的攻击建筑都没有。
  此刻，李枫正在领地四处焦急地走动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敌人了？不行的话……我们直接转移吧？”
  疯博士坐在地上，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是遇到一批历练者，但已经杀得差不多了。有意思的是，神秘领地派出了那两个雷系和土系的魔法师，可惜他们也不能阻挡全勤械族的杀戮。”
  不久之前，疯博士研究出了以历练者肉身改装全勤械族的方法，全勤械族属性全面暴涨。
  这也是他如此自信，连雷文豪和楚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可以确保他在危险中浪一浪。
  而这原因，是连李枫、二姐刘佳和周动也不知晓的。
  重新阖上眼等待着，疯博士突然感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南侧的某个角落，呢喃道：“来了，果然是还是来了，哎……”
  李枫有些不知所以，“什么来了？”
  话刚脱口，便听到连绵不尽的梵音在虚空炸响，接着一头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黑色巨浪从阴影中蹿了出来。
  一股凛冽刺骨的阴风从另一侧，迅速向领地逼近。
  李枫大惊道：“不好！是神秘领地的人！”
  说着便要发动天赋，转移领地。
  然而，觉宇和十二只「星辰精灵」同时发出的「无畏印」已经向领地边缘的青铜星轨砸了下来。
  滋滋滋——
  十三股惊人的精神波动在青铜星轨表面产生耀眼的梦幻状色彩。
  咔嚓咔嚓——
  一击，青铜星轨四分五裂。
  精神波动山呼海啸般地灌入了李枫的大脑之中。
  -113！（觉宇）
  -52！（星辰精灵）
  -52！（星辰精灵）
  ……
  密密麻麻的伤害从李枫头顶飘出。
  血条被瞬间清空，接着领地内的建筑化为飞灰。
  “嗷~~！！”
  啸月鬼狼仰天长啸，接着朝向疯博士冲去，在半空留下一条邪恶、污秽的惨白色路径。
  「秽月之径」
  血盆大口张开，朝着疯博士的脖颈咬去。
  「锥击」
  接着，一股浓郁的阴风从体内向外喷射，在半径三十米内凝成一处极寒的力场。
  「阴风领域」
  只一瞬，疯博士便被阴风束缚在原地，并被秽月光辉冻结在原地，还附加了「阴冷」状态。
  然后，暴死王的「暴死寒风」卷来，将疯博士卷向高空。
  看到疯博士竟然被如此干脆、轻松地制服，觉宇暗暗皱眉，向前踏出一步，同十二只「星辰精灵」再次结成「无畏印」，十三束惊人的精神波动瞬间没入疯博士的大脑之中。
  “什么？”
  觉宇大惊失色地望向疯博士。
  在他的感知中，这十三束精神波动落入疯博士大脑，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竟然没有激起一点变化。
  疯博士在高空中奋力挣扎，却不是想要挣脱暴死寒风的击飞，而是调转了身位，令自己能够直视着觉宇，然后狂笑道：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你的精神操控对我无效？”
  “废话真多！”
  司马炎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两把佩剑，身影迅捷如风，爆射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辉，划出两道惊人的剑芒斩向半空中的疯博士。
  砰砰——
  两道金属碰撞声响起，接着便是火花四溅。
  司马炎被嵌在半空之中，竟是动弹不得！
  细看之下，疯博士竟然伸出双手，将斩向自己的两把佩剑死死钳在手中。
  剑刃砍在疯博士的手臂上，竟被一层奇怪的金属挡了下来。
  这一幕，令司马炎骇然无比。
  “你，你竟然能接住我的剑？”
  “空手接白刃，这有什么难的吗？”疯博士冷笑道。
  觉宇仰望着疯博士，轻叹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有大毅力，竟将全身彻底机械化，难怪会令小僧的精神攻击无效。”
  眼前的疯博士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不能算碳基人类了。
  他不仅没有人类的血肉骨骼，甚至连灵魂和神经也被某种特殊存在所取代。
  但就算如此，疯博士有着上千的血量，在暴死王和啸月鬼狼的联手攻击下，他也撑不住多久，早晚会被磨死。
  是真的无惧生死，还是另有底牌？
  想到这里，觉宇决定暗中观察，不会妄自行动。
  “呵呵，这都是你们，是你们逼的啊！”
  疯博士阴冷地笑着，全身迅速机甲化，松开了司马炎的两把佩剑，两人在暴死寒风中战成一团。
  司马炎胜在速度快，够敏捷。
  疯博士则是大开大合，凭借着高额的护甲和体魄，硬抗双剑的猛攻。
  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时，雷文豪的语音申请在觉宇的耳畔响起。
  接通后——
  “你那边怎么样了？这群全勤械族好他妈猛啊，我和楚允快撑不住了！”
  “李枫处理掉了，但疯博士有些难缠。”
  “解决掉李枫就行，这样疯博士就跑不掉了，那我和楚允可跑路了……”
  “好。”
  语音挂断。
  觉宇再次仰头望向疯博士，皱着眉道：“施主藏了一手，一直没有展露过全勤械族的真正实力？”
  “哈……哈哈哈！只需你们耍些阴谋诡计？这就是小瞧人的下场！”疯博士疯狂大笑。
  疯博士的血条跌破了30%。
  战斗还在继续。
  很快，便跌入10%以下。
  这时，司马炎弹跳向十米外，双手持剑做冲锋状，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向疯博士冲了过来。剑锋划破空气，沿着出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金色的光芒。
  却没有想到，那剑锋芒刚要触到疯博士胸膛的一刹那，疯博士冷冷一笑，张开僵硬的金属嘴唇，轻吐出几个字……
  “滚开！”
  接着，双拳双腿赫然迸射出耀眼的激光，以惊人的速度向司马炎的四肢砸下。
  只一瞬，司马炎便被抛飞，重重轰入大地深处，身受重创。
  随着血量不断流逝，疯博士浑身机甲渐渐解体，身影也越发黯淡，只在虚空之中留下了由无数“1”和“0”组成的特殊网状结构，绵延无尽，逐渐融入虚空深处。
  “永生啊，真正的永生，我做到了！”
  “呵呵，什么神秘领地，什么全知教，这世界终有一天，将要落入机械神教之手！”
  话音落下，疯博士的血量清零，彻底烟消云散。
  看到这一幕，躺在地上的司马炎倒吸一口凉气，嘴角不住地往外流血，瞪大双眼指着天空，“我操！都穿越到异世界了，还踏马让老子看到代码！”
  “代……代码？”觉宇有些疑惑。
  “是啊，这你都不认识？我穿越前就是程序猿，对那些‘1’和‘0’可太熟悉了……”
  似乎是想到穿越前连续加班几个月的悲惨经历，司马炎摸了摸头顶建在的头发，不由舒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有秃，要是被小鱼瞧见前世的样子，一定会和我提分手。”
  觉宇却一脸正经地来到司马炎身旁，将他搀扶起来，问道：“代码是什么？”
  “程序员的浪漫啊……呸！是噩梦！”
  “我问的是刚刚那些代码，指代什么含义！”
  觉宇瞬间破防，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想想啊……”司马炎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几秒过后，才喃喃道：“额，只有一些词组，有个词是机械神教？还有重生，人工智能，机械革命，矩阵生命，母体……”
  “……”
  听着这些一窍不通的文字，觉宇脑袋都大了，摇摇头道：“算了，还是先回领地吧，这方面，那家伙应该会比小僧更懂……”
  就这样，二人整理了一番李枫领地留下的少得可怜的资源，便骑乘着啸月鬼狼回归领地。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在疯博士被击杀时，那批全勤械族也在同一时间执行了自我毁灭程序，只剩下一摊破铜烂铁。
  ……
  与此同时。
  王种鱼塘旁，赵星辰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先是全知教，后是机械神教……有趣，越来越有趣了，这个疯博士，应该会给我不少惊喜吧？”
  思忖了片刻，赵星辰踏出了领地，前往了绿庭大陆极南沿海的一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