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看着慕正涵欲言又止。
  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但是又不能因为儿子而连累女儿，女儿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最近才稍微好转了些。
  罢了，如果涵儿真的想读书，她以后多接点针线活儿，总能贴补点。等涵儿以后做了账房，每月的银钱留一半还给他姐姐，总有还清的那天。
  “我想去读书。”慕正涵目光如炬，坚定无比。“我读书所用的银钱算借姐姐和姐夫的，以后一定偿还。”
  瞧瞧，多聪明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就算当不了什么一品大臣，考个进士，当个地方官也是有可能的，为什么要让他默默无闻的做个庄稼汉呢？
  “如果这样的方式能让你舒服些，就按你说的做。”慕思雨说道：“等你姐夫回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打听一下好的私塾。”
  还没有启蒙的孩子进的都是私塾，像青山书院这样的地方是有些基础后才能进的。用现代的话说，私塾就相当于小学，青山书院相当于初中以上。
  商量出了结果，慕正涵整个人如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亢奋。
  慕思雨不放心他这种状态出去干活，让他在家里帮着做鸡圈。
  “真的，小涵子要去读书了。”
  “铁头，你不会是吹牛的吧？”
  “就是，吹牛不是这样吹的，他们家有钱让他去读书吗？”
  “真的真的，他姐姐出这个银子。”
  慕大山挑着水经过，听着那些孩子的谈论，木然的眼里闪过复杂。
  砰！经过的村民与他擦身而过时撞了他一眼，他脚下一个踉跄，桶里的水洒出来一半，还有一些倒在他的身上。
  “哎呀，大山哥，你没事吧？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没事。”慕大山仿佛不受影响般，挑着水往家里走去。
  从院子里传出说话声，听那声音是慕大海和唐氏回来了。
  真是稀奇！
  从他们进城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娘，我们的生意也刚做，还没有赚到啥钱，不过这支簪子是我孝敬你的。”唐氏说道。
  “干嘛花这个冤枉钱？”蒋氏慈眉善目的，哪有平时那刻薄的样子？
  唐氏扯了扯慕大海的衣角。
  慕大海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见到了挑水进来的慕大山。
  “二弟回来了。”慕大海淡笑地招呼。
  此时慕大海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像城里那些老爷一样戴着冠。唐氏也是一身崭新的衣裙，涂抹着胭脂水粉，瞧着年轻了几岁，倒是有了几分讲究的样子。
  再看慕大山，还是那副穷酸样儿，连件不打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慕大海圆润了一圈，慕大山清减了一圈。换作不认识两人的，只怕兄弟的身份要颠倒一下。
  慕大山没有理会他们。
  “娘，你瞧瞧二弟，这是跟谁置气呢？”唐氏撇嘴：“还想着等我们赚了银子就给二弟娶门新媳妇，现在瞧着不用了，人家这是记恨上我们了。”
  蒋氏也越来越看不上慕大山，特别是他病了一场，花了好几两银子不说，病好后还越发的懒了。以前每天做不少活儿，现在天亮才起床，天没黑就回来歇着。要不是家里没有别的劳动力，早就把这个讨债鬼一起赶出去了。
  “别理他，整天丧着一张脸，好好的气运都被他丧没了。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生下这么一个狗东西！”蒋氏一脸刻薄。
  “真是心疼娘。要不是我们生意还没有做好，都想把你接到城里去住了。可惜我们租的那个房子，加起来还没有我们的大堂大，还要和别人共用一个灶台，转个身都会撞到人，别提多糟心了。等我们赚了银子，买了大宅子，一定把娘接到城里去享福。”
  “对，孩子娘说得没错。”慕大海附和。
  哗啦！哗啦！慕大山把水倒进缸里。
  听着外面的母慈子孝，他也不急着出去，更不急着干活了。
  把水桶一放，回自己的卧室睡觉。
  “娘，我舅哥接了个大生意，我想跟着一起做，只是银子方面还缺了点，需要周转，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把咱们的地卖了？”
  慕大海见蒋氏脸色不对，不等她说话接着说道：“你放心，只是暂时的，等我们赚了银子，再给你多买十亩的地，就当是孝敬娘的。”
  “地卖了，咱们吃啥？不行不行，你舅哥这么有钱，找他们借点就是了。”蒋氏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舅哥的钱都投进去了，他要是有多余的钱就全部投进去，不可能借给我是吧？就算是亲兄弟也明算账，他现在已经很帮衬我们，别的要靠我们自己。”
  “娘，我娘家大哥真的很照顾咱们了。你想想你宝贝孙子，他现在读书呢，特别的耗费银子，要是以后他考上了进士，但是没有银子打点，连个官位都分不上，那咱们不是耽搁他的前程吗？现在我们最要紧的就是多赚银子，让你老过上好日子，让你宝贝孙子有银子打点。”
  院子里的念叨还在继续。
  慕大山想清净，但是那些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他耳内，想清净也清净不了。
  他不由得茫然，要是蒋氏真的答应卖地，没有田地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涵儿，读书……
  或许他这个当爹的也该做点什么了。
  “我不同意卖地。”慕大山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慕大海夫妇劝了半天，眼瞧着蒋氏有些松动了，慕大山又来捣乱，顿时不耐烦起来。
  “二弟，我们和娘商量正事，你别来捣乱。”
  “我们没有分家，那些田地有我和三弟的一份。”慕大山淡道：“要是卖地，我们不同意。”
  “这个家是娘说了算的。”唐氏拍着马屁。
  “那我们就找村长来问问。村里的田地是怎么分配的，是不是我娘一个人说卖就能卖的？”慕大山冷漠地看着他们。
  “二弟，要是哥哥发达了，不会亏待你的。外面的漂亮小媳妇几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到时候给你买个会生养的，你别跟我们怄气了。”慕大海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