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左军酒楼遇良人
作者:我又回来了呀    更新:2022-01-29 01:32
  第987章 左军酒楼遇良人
  清晨,一股寒风随着帐帘掀开袭入,让朱鹤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小心看向伏案批文的幽冥,见其依旧奋笔疾书,丝毫没受到一丝影响,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毡房,与屋外天凝地闭的严冬完全两个世界。
  来将乃朱鹤麾下十里斡长平,正要向幽冥行礼,却听朱鹤道:“你直接说吧,不必麻烦。”
  十里斡长平点点头,上禀道:“禀战神大人、将军,今早敌军放出消息,准备试阵。”
  “试阵?”幽冥抬头,目视十里斡长平问道,“多少人?”
  “就一位。”
  幽冥放下笔,兀自沉思。朱鹤在旁道:“大哥,看来老毒妖还没想到破阵之法,之前表现不过是拖延时间。”
  “嗯。所以那天本帅才没去,知道没什么热闹可看,无非是互相打打嘴炮。”幽冥说罢,又与十里斡长平道:“知不知试阵何人?”
  “属下不知,但属下听西辽部的人说,好像是中军营周符。”
  “周符,凡人试阵?”朱鹤有些奇怪。幽冥嗤笑道:“老毒妖不仅拖延时间,还狗急跳墙,无趣,无趣。长平,再去打探。”
  “是,属下告退。”长平转身正要离开,身后朱鹤拦道:“等一下,营内其他兄弟都去观战了?”
  “是,将军。”长平回身答应,见朱鹤摆手即出门去。
  朱鹤看幽冥未再伏案,问道:“大哥,要不咱也去观战?”
  幽冥摇头,“不过试阵而已,凑什么热闹,等大阵进入幽州横扫敌军时再观战不迟。”
  “也是,有先师们出手,我军必能再入大宋,马踏开封。大哥这一步棋下的令兄弟我敬佩!”
  “呵……”幽冥咧嘴笑道,“这没什么可敬佩的,不过是借东风之便行周郎之事,若能破宋,真正的大功臣是各位先师,我们都只是一旁观战,叫声好而已。”
  “话是如此说,可我们毕竟有二十位兄弟参阵,到时论功行赏……”
  “先别说这些。”幽冥抬手打断朱鹤话头,“我们为宣武,为征服,又不是为功名,何况此时论功名也为时尚早,此等言论再不可说。”
  “知道了大哥,我也就是私下说说。”
  “嗯,等吧。”幽冥说罢,躺椅背闭目养神。等日上三竿,长平随冷风而至,吹醒了打盹的幽冥。
  “禀大人,将军,那周符试阵失败,当场灰飞烟灭了!”
  长平脸色通红,很是兴奋。幽冥、朱鹤却依旧如常,朱鹤道:“详细如何,慢慢说来。”
  “是将军。”长平稍稍平复气息,一字一句道:“刚开始敌军还有争吵,好像是互相推脱不愿与周符一同上阵,后来周符就一个人闯阵了。他进的是天涯先师的天极阵,一入阵就大叫着要与各位将军单挑,白狐将军便与他玩了一会,不出十招断他一臂,没想到他还是条硬汉,脱去衣袍绑肩止血,兀自死战,之后……”
  “之后如何?”
  “之后拓跋将军看他可怜,便催动合阳阵法直接让他灰飞烟灭了。”长平面带惋惜之色,不知是为周符的死还是为不能再看好戏而失落。
  幽冥听罢,沉默片刻。俄而摆手道:“去吧,再探。”
  长平得令出营。幽冥看朱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就你我两个还怕丢了谁的人?”
  “是是大哥。”朱鹤忙点头说道,“我是觉得老毒妖肯定不会再派人试阵,今天……哦不,从今天开始到大阵入城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好戏看了。”
  “这怎么说,他不试阵如何破阵?”幽冥从心底里肯定严云星的试阵办法,只不过他觉得试阵之人应是仙人,而非凡人。
  朱鹤稍作思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属下以为,老毒妖做为一军之主,极其护下,若非被逼无奈,绝不可能让部下去试阵。今时既已知大阵威力,再做无谓的牺牲不是他风格,或许他就剩一条路……”
  “哪条路?”
  “弃城而逃!”
  幽冥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朱鹤所言没有道理。身为一城之主怎能弃城而逃呢?山河万里,寸土不让,方为一将之坚守!想不出办法破阵还供着那几个废物仙人作甚?
  幽冥不置可否,再伏案桌前,审阅起各路送来的军情急报。眼下这一封据说是十万火急,呵,有元宋大战急么?
  他大概浏览一遍即递予朱鹤,笑道:“这么荒凉的地界出现几支马匪强盗也称得上十万火急?”
  朱鹤看罢,皱眉道:“大哥,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稍稍重视一下,目击者称是一支带甲部队……”
  “带甲部队怎么了,撑死是一场内斗。这些年我大元内斗还少么?没有内斗,我大元军队又如何强盛?”
  “话是这么说,可目下正与宋军交战,万不能后院起火,所以我认为……”
  “行了行了,派两个人过去说和说和。”幽冥不耐烦地摆摆手,又道:“再告诫他们,本帅征战期间若再发生内乱,全部斩首!”
  “明白。”朱鹤微一抱拳,躬身退出营帐。
  幽冥看向案头堆积如山的章文,不禁小声骂了一句,随即伸了个懒腰继续伏案审阅。
  ……
  转眼腊月过半,幽州城却没有一丝即将过年的气氛。城内除了呼啸而过的朔风、匆匆离城的百姓,再无半点能制造出一丝声响的事物,到了夜晚更是一片死寂,若非寒梅点点落红,真真一座地狱鬼城。
  城内西北,唯一一家还亮着烛光的是五仙将士经常光顾的酒楼,只是这段时间鲜有人来,生意差了许多,这会只一楼还坐着几个客人。
  酒楼老板就在一楼柜台,旁边是账房先生在结算当月流水,算珠在他指下上下响动,让空旷的酒楼多了那么一丝丝生气。
  “老板,怎地还没过年就算账呢?”一桌客人喝的有点多,逮着老板攀谈起来。
  “唉,眼下时局还等得到过年么。早早结清,打发伙计们回老家避难吧。”老板面带愁容,没什么兴致搭话。那桌客人却自顾自说道:“是啊,咱幽州人上辈子肯定得罪了老天爷,所以这辈子才天天提心吊胆,活得犹如丧家之犬。”
  “放屁!”驳斥客人的不是老板,是另一桌一位单独落座的客人。此人端坐如钟,颇为英武,桌上是半盘牛肉和几十个空酒瓶子,左手一侧放着一把沾着牛肉沫的菜刀,饮酒切肉,着实豪放。
  “你们提心吊胆什么?幽州屡历战火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哪一次牺牲的不是我大宋将士?”
  旁桌醉客本来还想还嘴,一听独客是位护城军人,立马蔫了三分,和同伴小声咕哝几句,不敢再多言。
  老板这时送上牛肉,赔笑道:“原来是五仙军爷,打扰了您雅兴还请见谅。”
  军士接过牛肉,掏出一枚银币要给老板,老板忙摆手拒绝,一边往柜台走一边说道:“军爷您守城不易,这盘牛肉权当小人一番心意,千万莫要推辞。”
  军士没有勉强,将银币置于碗底,又自饮自酌起来。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营饮酒的军爷绝非普通兵士,他正是五仙左军营领将冯云。之前在外救灾,沙鲁耶葬礼时随严云星回军,之后一直留营,经历了四仙被戮、周符命陨到今夜,他越觉愤懑,因此出营独饮,借酒消愁。
  他又连饮数碗,酒劲上涌,拿起菜刀切牛肉下酒,切到一半忽想起离营赈灾当夜沙鲁耶赠他此刀时的场景,不由得心生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或许他也该上场试阵,与周符一同灰飞烟灭,可如果不是周符极力阻止,争吵甚至翻脸,他现在不可能坐在这儿喝酒。所以这杯酒应该敬周符……
  “希望周将军已平安抵达墓园,早和兄弟们团聚。”
  冯云洒酒敬壮士,酒水淅淅沥沥,听得其他客人不禁心生悲悯,感叹世道艰难。可独独有一位客人甚是惹人厌,吧唧着大嘴连呼“可惜”,即使招来众人的怒视,还是厚着脸皮坐到冯云一桌,伸手就要抢碗。
  “你不喝就给俺呗,倒了多可惜。”
  “哼!”冯云翻手护碗,刚要叱骂两句,忽觉手中空空,酒碗竟不知何时到了那客人手里,咕嘟咕嘟正下了肚!
  “又是你这个腌臜货,快滚快滚!”老板时刻注意着冯云,忙打发伙计拉走那客人,与冯云致歉:“不好意思啊军爷,这货是外地受灾的流民,我看他可怜就留他干些杂活。也不知怎地,一直都挺乖巧,今时竟发了疯……”
  “流民?呵呵……如此肥胖的流民本将军还是头一次见。”冯云斜眼看向那人,肥头大耳,长鼻巨嘴,双眼被脸部的肥肉挤成了两道缝,整个人坐下来就好似一个大菜坛,连脚都看不见。
  “原……原来是五仙将爷,他他……他说是一种肥胖病……”老板哆哆嗦嗦解释半句,又骂伙计:“你TM还愣着干嘛?赶出去啊!”
  “慢着。”冯云抬手阻拦,“你们不用管了,再上一坛酒,本将军请他喝。”
  “是是……小的……小二,快去把咱店里最好的女儿红搬上来,请将军畅饮!”
  老板既激动又紧张,客人们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方才还安静的酒楼霎时间热闹起来。
  肥胖客人得此礼遇依旧如常,这让冯云更确信此人身份不简单,如果能拉入五仙军为将,即使改变不了当前局势,那也必将增添一大助力。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自我介绍:“我乃五仙冯……”
  “俺知道你是谁。”肥胖客人直接打断,端起盘子吭哧吭哧地啃起了牛肉,奇怪的是嘴里一大坨食物的他竟还能流畅说话,着实不寻常。“俺也知道你这把菜刀的来历,用它来切肉,串味儿。”
  “串味儿?您不妨讲讲?”冯云不自觉用了敬语。等小二搬来女儿红,亲自为客人倒了三碗,推至其身前。
  肥胖客人开怀畅饮,第一碗下肚,大嘴唇上下一碰,唾沫星子横飞,带出一股浓浓的泔水臭味。
  “说,从前有这么一个人,年轻时有那么点本事,因犯了错误而隐居在乡,结婚生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之前的一位朋友来看他,他很高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朋自远方来……自远方来……”
  “不亦说乎。”
  “对对,他很高兴,非常高兴。”肥胖客人说着话又饮一碗,抹嘴继续道,“于是他摆了一桌酒席,想好好招待这位朋友,可谁知这位朋友并非为叙旧而来,而是奉上级之命专门来取他性命,一桌酒菜全被下毒,而后趁他毒发举起案板菜刀砍了下去!”
  冯云举刀相问:“就是这把刀?”
  肥胖客人点头:“就是这把刀!”
  “可我听到的完全是另一个故事啊,这把刀曾沾了猪八戒的血,故名唤【杀猪刀】……”
  “所以说你用它切牛肉串味儿了嘛。”
  “啊?”冯云脑子犯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肥胖客人见冯云不停挠头,捧腹大笑,发出哼哼哼的猪叫声。
  “行了行了,就你这脑子就别想了。俺问你为什么独来饮酒啊?”
  “额……”冯云支支吾吾比划了一会,头脑这才清晰,与客人说明了五仙军当下的困境。
  “切……俺以为是什么厉害大阵呢,原来是五极小儿的破烂阵,这就值得你在这儿哭哭啼啼,又是洒酒又是叹气?”
  “我没哭!”冯云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拿给客人看,一时竟忘了客人吹出的牛比。
  客人的胖手手捏着冯云袖袍仔细观察片刻,笑道:“干巴巴的确实没哭。”
  “我就说吧。”冯云收手拾筷,正要夹块牛肉脑中忽得想起一件事,忙扒住客人衣袖疾问道:“你……你你刚才说,五极小儿的……”
  “憋扒拉俺!”肥胖客人一把甩开冯云,咕咕囔囔端起最后一碗酒,饮罢起身,拍着大肚皮说道:“别丧眉耷眼啦,看在你请酒的份上,俺老猪就帮你这个小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