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旺不记得白天发生的事儿，张翠翘很上心。
  她也怕阿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别记忆没了智商也倒退就完犊子了。
  “阿旺别怕，你先回去睡，明日让赵龙带你去长安城医治！”
  “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阿旺可怜巴巴地望着张翠翘：“要是好不了呢？”
  张翠翘笑着揉他的脑袋：“那我养着我们阿旺一辈子！”
  阿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养他一辈子啊……那是不是说他就能一辈子都待在姐姐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永远都别好起来。
  但不好起来又不行。
  姐姐希望他好起来。
  阿旺纠结挣扎半天，还是决定遵从张翠翘的意愿。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翟无疾就被张翠翘打发去了长安城。
  他直奔大将军府。
  大将军缓过来了。
  精神不错。
  翟无疾很兴奋，司徒先生也很高兴，他对舅甥俩道：“这一次虽然凶险，但是毒已经去了一半儿，能再续三年的命。”
  “那后续一半儿的毒呢？”翟无疾忙问。
  司徒先生道：“如今大将军的身体太弱，先养一养，至少还得间隔半年再进行下一次解毒。”
  “问题是，到那个时候，流星锤能不能找到。”那果子他尝过了，闻起来臭，吃起来甜。
  他还挺喜欢吃的。
  故而就算是这玩意儿能放得住，他也打算去十里村的山里寻一寻。
  说来也怪，这东西畜生吃了没问题之后他就尝了，并且分给好多下人吃。
  虽然很多人吃不惯这个味儿甚至还吐了，但并没有一个人出现这舅甥俩的状况。
  不过这次东西有限，能试的人畜也有限，下回等找到这种臭烘烘的流星锤，他得多找些人畜来试试。
  “不过也无妨，大将军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既然你能拿出流星锤来，想来以后还是能找到的。”司徒先生想得很简单，流星锤这样奇怪的果子既然是在十里村找到的，那十里村应该还有。
  他并不是很担心。
  可翟无疾担心。
  他知道流星锤的真正来路。
  这件事还得落到那个女人的身上。
  “嗯，您说得是！”翟无疾应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件事也只能他来想法子。
  “行了，你们两个说说话，我去忙了。”司徒先生把时间留给翟无疾和魏仲山。
  他走之后，翟无疾就问起了魏仲山的打算：“您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诈死？”
  魏仲山微笑道：“自然是要死一死的，不然人家筹谋那么多年，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陛下万寿节之后吧。”魏仲山道，“这件事还得跟陛下说一说，不然便是欺君。”
  说完，他又拍了拍翟无疾的手：“梦境只是梦境，咱们可以把你的梦境当作示警，但不可真将它当真。”
  “无疾，眼目下的真实，才是真的！”
  “在你的梦境中，舅舅是死于这一次毒发，可你看看眼下，不就出现转机了么？
  司徒说了，舅舅至少能再活三年！”
  三年，够他做好多安排，不短了。
  “那……舅舅诈死之后，要不要去十里村住？”
  “我在十里村修的房子在山腰上，离村子还是挺远的。”
  虚虚实实，有心人知道他在十里村，就一定不会猜舅舅会诈死藏在十里村。
  “好！”魏仲山略一思考也答应了下来，正好他趁着这个机会去接触接触外甥说的那个女人。
  在他的梦里，一切悲剧的源头。
  “无疾，便是没有宋珍珠和宋芙蕖两姊妹，也一定会有别人，我们不用死盯着她们，目光应该放在宫中。
  看看取代这两姊妹的人会是谁。”
  “盯着这个方向，一定没错。”魏仲山又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外甥了，轴，容易钻牛角尖。
  “嗯，我知道。”翟无疾应道。“那……那我进宫找陛下禀报这件事？”
  魏仲山颔首同意。
  “公主那边儿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还有几位有子嗣的夫人的娘家，我也派人盯着了，你也不必太忧心了。”
  “虽然敌暗我明，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至少，我们窥探了阴谋，并有了防备。”
  “匈奴我们都能打趴下，又何惧这些魑魅魍魉？”
  魏仲山几句话，就把翟无疾的雄心给激起来了，也是，匈奴他都能对付，还能对付不了几个见不得光的小鬼？
  不然老天为啥要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舅舅，我进宫了，一会儿出宫便直接去十里村，不过来了。”翟无疾起身告辞。
  魏仲山笑着摆了摆手，他也乏了，刚闭上眼睛，便有人来报，说汝阳公主到了。
  “如往常一样，不必拦着公主！”魏仲山的目光微闪，眼底蕴着复杂的光。
  “是。”
  下人退下，魏仲山闭目装睡，没一会儿雍容华贵的汝阳公主就来了。
  “大将军今天怎么样了？”汝阳公主跪坐在魏仲山的榻边，问他身边伺候的人。
  “回汝阳公主的话，大将军与往常无异。”意思是大将军的病没有好转。
  “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汝阳公主挥退下人，她抓着魏仲山露在被褥外头的大手，一边儿摩挲，一边儿掉眼泪：“你就这般狠心，舍得离我而去么？”
  “我不逼你娶我了，你能不能别抛下我不管？”
  眼泪一滴滴地砸在魏仲山的手背上，他的手如枯柴，青筋暴露。
  “你知不知道，为头都传我克夫，你若去了，我这克夫的名声就坐实了，往后……往后怕是在无法嫁人。”
  汝阳公主越来越伤心，眼泪也越来越多，似断了线的珍珠，把魏仲山的衣袖都打湿了些。
  “别哭。”魏仲山虚弱的声音响起，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拭去汝阳公主眼角的泪。
  “别伤心。”
  “人早晚都有一死，谁都逃不过。”
  汝阳公主抓住他的手，贴着自己泪湿了的脸：“你就不能别抛下我么？”
  魏仲山费力扯出一个笑容：“你看你，又说傻话了，生死有命，我的大限到了，不得不走。
  倒是你，还是要好好地活着。”
  魏仲山说到这里就喘息了几声，他道：“我走之后，给你留了些东西，剩下的分给太子和无疾。”
  “我的东西如何分已经写好了，魏林会拿给你，到时候我的后事……劳你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