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你后悔了吗
作者:迪巴拉爵士    更新:2022-09-18 19:32
  “杨字旗,是谁?”
  詹文涛挠挠头,“南疆并未听闻有杨姓名将,难道是……”
  张文说道:“看来,张焕是想主攻中路叶州,哎!令人担忧啊!”
  二人相对一视,一种喜悦之情就这么……溢流了出来。
  “放我等进城!”
  被堵在城门外的数十骑在嘶吼。
  詹文涛探头看了一眼,“要不,放进来?”
  张文摇头,“用兵,要谨慎。”
  “驾!”
  向林打马冲到了南门下,飞身下马,冲上了城头。
  “是杨字旗。”詹文涛笑道:“看来,唐军是准备主攻中路。”
  向林眯眼看着那面大旗,“三千骑,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另外,杨字旗……南疆老夫怎地没听闻过杨姓大将?”
  他回身看着麾下,“谁知晓?”
  众人摇头,“不知。”
  “天不灭我松城啊!”
  张文见状不禁大喜。
  哒哒!
  哒哒!
  百余骑缓缓策马上前。
  “出来!”
  那七十余骑进退两难。
  “出来!”
  第二次呼喊。
  没动。
  “出来!”
  第三次!
  “为何不直接动手?”王书不解问道。
  杨玄淡淡的道:“做人,要厚道。”
  “何意?”王书问道。
  老贼干咳一声,“我家郎君的意思……要以德服人,喊三次,便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对方不肯出来,那就是……”
  “弩弓!”
  两百弩手上前。
  那七十余骑带队的将领见状不妙,喊道:“我等愿降!”
  城头张文骂道:“贼配军,回头全家杀了!”
  将领骂道:“草泥马,敌军没到你等就胆小关门,耶耶就算是死了,化为厉鬼也会索你等的狗命!”
  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以文制武,武人提起刀来砍杀就是。
  对面,两百弩手就位。
  南贺回身,“郎君!”
  杨玄轻轻挥手。
  “放箭!”
  呯呯呯!
  弩机扣动,弩箭飞蝗般的扎进了敌军中间。
  惨嚎声中,将领喊道:“我等愿降。”
  南贺举手,两百弩手上前。
  “放箭!”
  猬集在城门前的敌军堪称是最好的靶子,两波弩箭下去,人马尸骸堆积如山。
  敌将身中两支弩箭,躺在那里,嘶吼道:“为何不纳降?”
  “事不过三!”
  南贺举手,“补他几箭!”
  几发弩箭飞过去,敌将终于消停了。城头有人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敌将那双圆瞪的眼睛。
  “这是死不瞑目啊!”那人一个哆嗦。
  “敌军有些混乱。”王书说道,同时斜睨了杨玄一眼。
  上次在长安演武失败,王书觉得是因为配合不够默契的缘故,故而一直不服气。
  “等!”杨玄说道。
  随即。
  沉默。
  三千骑兵,外加两千步卒列阵。
  “这是弄什么?”张文笑道:“莫非闲着无聊?”
  詹文涛和向林面色难看。
  “刚行军结束,还能肃立如此,这是强军!”
  詹文涛虽说胆小如鼠,但毕竟是将门出身,这点眼力和见识还是有的。
  向林说道:“杨姓将领,会是谁?”
  一刻钟后,城头的敌军心中忐忑到了极限,有人干咳一声,顿时就引发了一阵惊惶。
  “敌军士气低落!”
  韩纪微笑道。
  老贼问道:“韩先生也懂武事?”
  韩纪颔首,“读书人,怎能不懂武事?”
  “老夫知晓不少读书人只知晓诗赋。”老贼反击。
  韩纪淡淡的道:“那等人,便是庸才!”
  大唐对读书人的要求是文武双修,但开国日久,享乐主义渐渐占据上风……文武双修太辛苦,咱们还是动动嘴皮子得了。
  反正,科举也不考武事不是。
  韩纪便是文武双修的复合型人才。
  杨玄举起手。
  “耀武!”
  南贺高喊:“进!”
  两千步卒散开。
  三千骑兵摧动自己的战马。
  哒哒!
  哒哒!
  哒哒!
  马蹄声优雅,缓缓靠近松城。
  两翼的步卒拔出横刀,用刀背拍击着盾牌。
  嘭嘭!
  哒哒!
  嘭嘭!
  哒哒!
  伴随着节奏,大军逼近城下。
  “弓箭手!”詹文涛惊呼道。
  “无需如此。”向林面色凝重。
  张文骂道:“敌军逼近了!”
  “这是耀武!”向林沉声道。
  嘭嘭!
  哒哒!
  南贺举手,战马止步。
  杨玄颔首,“喊话!”
  “喊话……”有人高呼!
  嘭嘭嘭!
  敲打盾牌的声音越发的雄浑了。
  五千人齐声高呼:“降不降?”
  嘭嘭嘭!
  “降不降?”
  “嘭嘭嘭!”
  “降不降?”
  城头,南周将士为之色变。
  一个官员突然一惊,“那是北疆铁骑!”
  向林的脑海里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被揭开了。
  “那些战马和南疆的不同,更为高大!”
  北疆的战马耐寒,身材高大。南疆的战马相对矮小一些,耐力好。当然,南疆也有北疆的高大战马,但只是少数。
  “三千高大战马,这分明就是北疆军!”詹文涛也明白了,面色惨白,“大唐竟然调动了北疆军来攻打大周,这是要灭国吗?”
  张文面色煞白,“天呐!北疆军?那可是能与北辽铁骑抗衡的劲旅啊!”
  当世最犀利的军队是北辽军,这是天下共识。
  而能与北辽军队抗衡的,也只有大唐北疆军。
  以弱敌强,以少敌多,多年来一直看护着大唐的北大门。
  “着面甲!”
  城下,南贺的大嗓门很刺耳。
  骑兵们拉下面甲,顿时,一个個阴森的铁骑就出现在南周人的视线内。
  面甲开了两个窟窿,一双眸子透过窟窿投向了城头,阴森可怖。
  “是北疆军无疑!”向林面色惨淡,“要告诉汴京,北疆军参战了!”
  “弩手!”
  一排排弩手上前。
  “戒备!”向林高呼。
  “放箭!”
  一波箭矢飞了上来。
  “盾牌!”
  尖叫声中,张文被麾下按了下去,蹲在城头后面瑟瑟发抖。
  “啊!”
  他听到了惨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就见一个军士脖颈中了一箭,倒在不远处,正好侧脸看着他,那眼神绝望之极。
  “放箭!”
  黑云般的箭雨覆盖了城头。
  有人惊呼,“敌军要攻城!”
  “放箭!”
  三波箭雨,让城头死伤惨重。
  “退!”
  有人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外看。
  “唐军撤了!”
  弩手们井井有条的后撤。
  “不攻打?”王书问道。
  “我军初到,看似士气高昂,可却如强弩之末。此刻攻城,若是一波拿不下城头,后续就麻烦了。”
  杨玄眯眼看着城头上小心翼翼站起来的几个文官和将领。
  王书微笑道:“可敌胆尽丧。”
  “什么叫做胆?当梯子架在城头上时,是身死还是厮杀,只需将领鼓舞几句,那些南周人就会发狂般的阻截咱们。”杨玄摇摇头,“此刻,不合适!”
  轰!
  城头突然窜起了一股火焰,几个军士手忙脚乱的去灭火。
  “是金汁。”南贺说道。
  所谓金汁,就是由粪便加以各种‘原材料’熬煮出来的老汤,守城时顺着倾倒下去,被淋中的人,就算是当场无恙,事后必然死于各种莫名其妙的感染。
  王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杨玄问道:“南疆叛军可有这东西?”
  王书摇头。
  “这是个全新对手,莫要轻敌!”
  随即大军后撤扎营。
  王书的目光一直在杨玄的身上。
  麾下有将领见他在看着杨玄,就低声道:“这位今日可有些胆怯啊!”
  王书摇头,“先前我也以为他是胆怯……可你仔细想想,他在北疆被称为名将,黄春辉颇为看重。这样的人,可会胆怯?”
  “那他百般借口就是不肯攻城,为何?”
  “我也不知。”
  二人默然。
  良久,那人说道:“我觉着,这便是深沉。”
  深沉,大将必备的素质。
  变乱于眼前而不惊!
  王书突然有些沮丧,“他好像比在长安时又变了些。”
  当夜,杨玄正准备睡觉,韩纪来了。
  “韩先生,坐!”
  杨玄的帐篷自然是最大的,宽敞不说,而且里面设施齐全,甚至能做饭。
  外面,屠裳吩咐,“老二,去煮茶!”
  “我要睡觉!”王老二嘟囔着,然后只听到呯的一声,王老二一声惨嚎后,这才进来。
  帐外,屠裳没好气的道:“此战若是大胜,郎君的威望就会再上一层楼。郎君年纪轻轻就走到了这一步。在这等时候,谁和他亲近,以后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在大佬落魄或是平庸时和他交好,以后的回报能让你做梦都会笑醒来。
  王老二打着哈欠煮茶,杨玄和韩纪莞尔看着。
  屠裳多虑了!
  茶水到手,韩纪捧着也不喝,“第一战定然要先声夺人,越快越好,可老夫今日见郎君却不急不忙,可见是胸有成竹……”
  “老二去睡吧!”杨玄见王老二在打盹,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了。
  王老二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跑了。
  杨玄这才说道:“韩先生是想说我今日有些慢腾腾吗?”
  韩纪点头,“老夫是有些不解……此战中路不说,右路军石忠唐与郎君乃是针锋相对之势,若是被他先声夺人,于郎君此战的声威并无半分好处。”
  “今日是能攻城。”杨玄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我和王书说的那些理由都有些牵强。”
  “那是为何?”韩纪毕竟没经历过战阵,所以不解。
  杨玄淡淡的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韩纪身体一震,“既如此,城头的守军今日当是做好了付出惨烈代价的准备,虽说恐惧,却士气高昂。
  若是此刻攻城,我军怕是会付出重大代价。郎君以三波箭雨覆盖,令他们以为攻城在即,做好了各等准备……”
  杨玄含笑道:“攻城与否,何时攻城,这些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在敌军做好了各等准备时,我大军从容而退,敌军一拳打在了虚空中,会如何?”
  “难受!”
  韩纪起身,“郎君早些歇息。”
  “韩先生也是。”
  韩纪走出了帐篷,站在外面,负手看着夜空。
  “还不睡?”
  屠裳就站在侧面。
  “你也没睡。”韩纪回身。
  屠裳幽幽的道:“这里是南周,老夫的故国。老夫的家人都埋在了这里。”
  韩纪指指前面,二人缓缓踱步过去。
  身后帐篷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为何不把骸骨弄回来?”韩纪问道。
  “屠氏在南周数百年,老夫的妻儿从小就在叶城,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他们魂魄有知,定然也不愿意去陌生的大唐。”
  “你跟随郎君不少时日了,可知郎君原先用兵如何?”韩纪换了话题。
  屠裳想了想,“第一次见到郎君用兵是在叶城,当时郎君用兵果断犀利……老夫家传的兵法,略一琢磨,便知晓,郎君彼时便有了名将的影子……”
  “你话中有话。”
  “也只是影子,少了大气。”
  “如今呢?”
  “如今啊!”屠裳看着苍穹,有些迷醉的深吸一口故國的气息,“如今他指挥若定,深沉不可测……老夫也看不透。”
  “如此吗?”韩纪叹息,“老夫原先的东主是勋贵之后,按理也是武人,说到用兵头头是道,可却只是纸上谈兵。”
  “你在来陈州路上之事老夫都知晓。”屠裳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就在郎君核心圈子里,但不是炫耀,“心机手段無不让人击节叫好,伱选择郎君大概也是救急。”
  韩纪莞尔,并未解释。
  屠裳问道:“那么,如今你可有悔意?”
  韩纪轻轻摇头,“并无。”
  屠裳点頭,“如此,老夫便去歇息了。”
  “好!”
  目送着屠裳进了帐篷,韩纪轻声道:“对这位新东主,老夫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晚些,他也回去了。
  一个虬龙卫悄然出现。
  随即去了杨玄那里。
  “韩纪说对郎君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这般说……只是一人?”
  “是。”
  “他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我听。”
  “我自问修为不差,难道被韩纪察觉了踪迹?”
  “他察觉不到,却能知道。”杨玄笑道:“去歇息吧!”
  “是!”外面的虬龙卫郁闷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杨玄躺在周宁亲手缝制睡袋里,说道:“你这是在观望吧?大才都是这尿性,想看看新主公是否值得自己辅佐。”
  他惬意的道:“你满意了?”
  韩纪看来是满意了。
  “可我还不满意!”
  同一时间,韩纪躺在自己的帐篷里,微笑道:“老夫在观望他,他定然也在观望老夫。”
  第二日凌晨。
  当杨玄醒来时,老贼进来禀告。
  “韩纪老早就起来了,他寻南贺要了百余人,说是去勘察松城的防御。”
  杨玄打个哈欠,“无需管。”
  外面传来了韩纪的声音。
  “郎君。”
  “说!”既然韩纪表达了愿意效忠的态度,杨玄也摆出了不拿他當外人的随意,就这么箕坐着。
  韩纪进来,拱手,“城西敌军正在修葺城头。”
  “那么……”杨玄看着他。
  二人缓缓指向东方。
  “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