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默的到来，令林春花又惊又喜。
  她蹲着身子，对着白白胖胖的张子默好一通乱摸。
  等稀罕够了，才将他往自己的胳膊上架，准备将他抱起来。
  林春花老腰一用力，又“哎呦”一声蹲了下去。
  她笑眯眯地看着张子默，说道：“哟，咱家子默怎么这么沉呀？外婆都抱不动了。”
  张子默骄傲地昂着头，说道：“那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才沉。”
  林春花附和着张子默，故作惊讶：“呀，我都没发现，原来咱家子默长这么大了呀……”
  林春花一句一句捧着张子默，张子默一句一句地回应着林春花。
  杨老九在旁边摇着头，嘟囔了一声：“小胖子嘴皮子倒还挺利索。”
  张子默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
  小胖子？
  我？
  他憋红小脸怒吼道：“你才是小胖子，不，你是老胖子，你们全家都是老胖子。你还是个糟老头子！”
  林春花轻轻拍了杨老九一下，道：“好端端的，你惹他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安抚着生气的张子默，道：“走，咱们不理这个糟老头子。
  外婆给你拿好吃的去。
  子默喜欢吃什么呀？”
  张子默朝杨老九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林春花说道：“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好好好，外婆给子默拿糖。”
  林春花拿出一个大箱子，打开箱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箱子零食。
  张子默一眼就看到了糖盒子，伸手就要去拿，哪知道杨老九跟了过来，一下拍掉了他的手。
  张子默吃痛地缩回手，瞪了杨老九一眼，就要像头发疯的小牛犊一样，用脑袋去顶撞杨老九的肚子。
  “啊……
  你个糟老头子敢打我，我爷爷奶奶都没打过我！
  你凭什么打我……”
  杨老九一手按住了张子默的头，任由张子默哭喊着手脚乱蹬。
  过了一会儿，杨老九才哼哼着说道：“你自己看看，你那一口牙都快烂到根里去了，还敢吃糖？
  你爸你妈没跟你说吗？
  到了我家，就得听我的！
  吃什么糖？
  吃水果！”
  杨老九让林春花把零食箱子盖起来，去拿一些新鲜水果出来。
  林春花不舍得张子默哭，犹豫着说道：“要不，就给他一颗糖果吧？”
  杨老九看了看窗外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道：“不许纵着他！
  这么小的孩子，他哪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老纵着他，就不怕纵出个一事无成的二百五来，将来害人害己吗？
  既然生了孩子，就得好好教。
  又不是忙于生计没时间带孩子的家庭，把孩子扔给老人算怎么回事？
  还有，要是舍不得听他哭，现在就赶紧把他带走！”
  蹲在窗外的杨晓燕和张启年顿了顿，直起了身子。
  杨晓燕喜极而泣，对张启年说道：“爸是在跟我说话，对不对？
  爸愿意跟我说话了，对不对？
  爸……
  呜呜呜……”
  张启年将杨晓燕揽进怀里，轻轻哄着她。
  “不哭了，不哭了。
  慢慢来，爸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们的。
  你看，他这不是愿意跟我们说话了吗？”
  杨老九黑着脸打开了窗户：“哭什么哭，我又没死，嚎什么丧呢？
  看一眼都心烦的蠢东西，赶紧给我滚！
  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
  张启年厚着脸皮喊道：“爸，您别生气。
  我这就带晓燕走，不惹您心烦。
  子默先放在这儿，我下午再来接他。”
  张启年带着杨晓燕走了。
  张子默望着他俩的背影，哭喊道：“爸，妈，别丢下我，这个老头会打人。
  我不要那半盒糖了，我要回家，我要爷爷，我要奶奶……
  呜哇啊……”
  ……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
  早读课一结束，就要进行一周一次的周考了。
  是的，周考。
  周沫上小学的时候，只需要进行期中期末两次考试。
  但到了二中，每周都要考一次。
  星期六考试，星期天放半天假，星期一早上公布成绩。
  按分数排名。
  只有文理科前六十名，才能继续留在高三一班和高三七班这两个重点班里。
  重点班学生，没进前六十名的，会被踢到普通班去。
  普通班学生，考进前六十名的，也会被调到重点班去。
  是黯然神伤、受尽奚落，还是欣喜万分、被人羡慕，一切由分数说了算。
  对此，周沫和李依依这两个尖子生毫无压力。
  李强和胡琼就难受了。
  他们平常的排名都在四五十名之间徘徊。
  距离被踢出重点班，只差一个发挥失常。
  从重点班到普通班，这个心理落差，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早读完毕，胡琼骂骂咧咧地收拾好课桌，耷拉着肩膀，等待着又一次周考。
  铃声响，发试卷，答卷，交卷……
  考完后，胡琼跑到周沫和李依依的桌子前，指着周沫抱怨道：“我们班本来就内卷得厉害，谁知道又来了你这么个牲口！
  也没见你有多勤奋。
  你既不参加学校组织的课后辅导和晚自习，也没有去校外的培训机构补课，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看课外书。
  为什么你还能接连两次考全校第一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这样的应该去百树学校，屠那些富家子弟的榜，教一教他们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免得他们动不动狗眼看人低。
  你怎么就跑到我们平民的学校来了？”
  周沫看了看李依依，道：“因为她想做我同桌。”
  所以她才来了二中。
  胡琼更生气了！
  她挥着小拳拳轻轻捶打着李依依的胸口：“负心汉，你个负心汉，她一来，你就不要我了，我才是你同桌……”
  隔壁的一个男同学愣愣地盯着胡琼捶打的地方，突然脸上一红，扭开头去。
  嘴里轻轻骂道：“女流氓！”
  胡琼：“……”
  星期一早上校门一开，高三的学生们就如潮水一般涌向校园公告栏，去查看各自的排名情况。
  胡琼瞄了一眼榜首，骂了周沫一声“牲口”，然后直接跳过前三十名，翻找着自己的名字。
  四十九名！
  胡琼暗暗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不用被踢了！
  胡琼正打算再找一下李依依的排名，站在她身前的一个女孩突然猛地转身，用力地撞开她，哭着冲向一旁的教学楼，蹭、蹭、蹭爬到了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