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骂道：“老天真是不长眼，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也有重生的机会？”
  张启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你说也？原来你也是重生的啊。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我能猜得出你就是周庆军？难怪我会这么恨你？”
  周沫心里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她扯住张启年的衣领，用尽所有力气，一拳挥了下去。
  张启年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但脸上还是遭到了重击，迅速地肿了起来。
  周沫看着这张与周庆军完全不同的脸，再也不下去第二拳。
  但她并没有松手。
  她咬着牙问道：“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既然已经重生到张启年的身上了，那就好好做你的张家少爷。
  你为什么要找到杨家湾来，继续做我外公外婆的女婿？
  继续做我妈的丈夫？
  继续做我的爸爸？！
  你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怎么还有脸来？
  我妈有什么错？
  她嫁给你后，做牛做马地伺候了你整整十年，你怎么忍心过河拆桥，把房子送给别人，让她无家可归？
  你还伙同你哥你妈一起，伪造出那样一张欠条，让她背上那么一大笔债。
  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和我妈的日子有多难过……”
  张启年眼眶通红，哽咽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咽气之后，魂魄便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了。
  那些年，我一直飘荡在你们身边。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周沫喝问：“你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显显灵，伸出你的鬼手掐死他们，把他们拖到地狱里去？”
  “我也想，但我那时，即便变成了鬼，也还是一个废物。
  我触碰不到任何阳间的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绞。”
  张启年回忆着上辈子那些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日子，泪如雨下。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信错了人，做出了无法原谅的事情。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
  周沫一把推开张启年，问道：“对不起有用吗？
  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来抹掉我和我妈那八年中吃过的所有苦头吗？”
  “我会补偿你们的。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们的机会吗？”
  周沫问道：“补偿？
  你是真心来补偿我们的吗？
  那你的诚意呢？
  你对我妈忏悔过了吗？
  你只对我妈说过你是周庆军吧？”
  周沫从田园系统的背包里面取出那张伪造的欠条，丢给张启年，道：“你敢把它拿给我妈看吗？
  你敢把前世的所有事情都说给她听吗？
  你连坦白都做不到，就又来招惹她，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欢欢喜喜地嫁给了你。
  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张启年张了张嘴，道：“可是，这辈子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你和她的境况，并不像上辈子那样糟糕。”
  周沫反驳道：“那是因为我重生了，特意带着我妈避开了你们周家那个泥潭！”
  但是她和杨晓燕上辈子吃过的苦，是真真切切的。
  那些记忆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总之，周沫没有办法原谅周庆军。
  张启年也怕杨晓燕知道那些事之后，不会原谅他。
  但是，如果继续隐瞒下去，周沫大概会恨他一辈子的。
  他考虑了一会儿，对周沫说道：“是不是只要我坦白过了，你就会重新接受我，让我做你的爸爸？”
  周沫凉凉地看了张启年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张启年以为她答应了，捏着那张欠条，直接回了杨家找杨晓燕。
  他拉着杨晓燕进了房间，把前尘往事细细地说给杨晓燕听。
  说完，他半跪在杨晓燕的身前，轻轻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杨晓燕的宣判。
  杨晓燕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欠条，没有一点儿反应。
  她听到的东西，已经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当初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接受了周庆军重生在张启年身上这一事实。
  可现在张启年告诉她，她的女儿也是重生的。
  不同的是，周沫是重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周沫活到了十八岁，然后带着十八岁的记忆回到了十岁那年……
  好复杂！
  杨晓燕呆若木鸡……
  窗外，听完墙角的杨老九直奔杂物间。
  他找来找去，都没有看到他想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大声问道：“我锄头呢？”
  在厨房里忙活的林春花听见他的话，指着喊泉的方向，道：“我早上用过，随手放在那边了。”
  她顺嘴问了一句：“你找锄头干什么？”
  杨老九道：“我要锄死那个混蛋！”
  林春花不明所以。
  “谁？
  哪个混蛋？
  是启年？”
  林春花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他跟小沫出去了一趟，回来脸就肿成那样了，晓燕肯定会心疼他的。
  是不是晓燕因为这事儿把小沫给骂了？
  不是我说你，你就算要护着小沫，也不能对着女婿喊打喊杀的。
  小沫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要是舍不得晓燕嫁人，你们两个倒是早说啊。
  何必等到他们领了证儿了，也办了婚礼了，你们才跳出来找茬儿？
  再说了，启年这样的女婿，比起从前那些来相亲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林春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杨老九欢喜不起来。
  他想打人！
  难怪他和小沫一直不喜欢张启年，甚至对张启年有些莫名其妙的讨厌。
  原来张启年就是从前那个短命鬼周庆军！
  兜了一圈，他家女儿再一次嫁给了周庆军！
  造孽啊！
  杨老九冲向喊泉那边，拎起地里的锄头，就要往屋里冲。
  杨老九本来就恨周庆军，恨他拐走了杨晓燕，又恨他活着的时候压榨杨晓燕，死了还要把杨晓燕赶出家门。
  如今又听到了杨晓燕和周沫她们两个与今生截然不同的前世，悲惨凄苦的前世。
  他的心仿佛被人连刺了数十刀之后，又被绞了几百下。
  那个疼啊……
  杨老九高举着锄头冲进房。
  杨晓燕一下子跳了起来，护在张启年的身前。
  “爸！您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