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年无奈地走了，他得给杨晓燕留一些缓冲的时间，让她慢慢接受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
  杨晓燕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神情特别复杂。
  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真的是她那死去的丈夫周庆军吗？
  庆军真的活过来了？
  他说他是去年清明节过后重生在张启年身上的，那么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为什么一直不与她和小沫相认？
  还有，他死之前，为什么要留下遗嘱，把房子留给他哥和他妈？
  他不知道这么一来，她和小沫就会无家可归吗？
  杨晓燕心中一时欢喜，一时气愤，一时又无限迷茫。
  她该信他吗？她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杨老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杨晓燕好几遍，追问道：“你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又有什么需要好好想一想的？”
  杨晓燕刚想把张启年说的话告诉杨老九，一想到杨老九恨透了周庆军，还曾说过要把周庆军的骨灰拿去种番茄，到嘴边的话就转了个弯。
  “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了一下。”
  张启年说的话，杨晓燕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一大半了。
  他喊自己小仙女时的语气与周庆军一模一样。
  半年前，他还曾在电话里向她求婚，说的也是周庆军说过的那些话……
  她只要再将她与周庆军两人之间相处的一些小细节再与张启年核对一下，看他说的有没有错，就基本上可以确定真假了。
  但不管是真是假，目前都不能告诉杨老九。
  杨老九多恨周庆军啊！
  要是让杨老九知道周庆军借张启年的尸体重生了，他肯定就不止是拿烟斗敲一敲周庆军的坟墓，在他坟墓上留一个坑洞那么简单了。
  他绝对会拿铁锹敲断周庆军的腿！
  敲断周庆军的腿之后，他肯定还要狠狠地臭骂周庆军一通，责问周庆军为什么死了也要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们杨家……
  也许他还会请个道士驱邪，甚至还有可能会把周庆军占了张启年身体的事情告诉张家人……
  杨晓燕想到这里，拼命地摇起了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就站在她面前的杨老九：……
  他黑着脸，拧着眉头，微微眯着眼睛，冷冷地对杨晓燕说道：“来，把你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杨晓燕反应过来之后，一缩脖子，朝林春花身后一躲。
  “妈妈，救我！我爸要打我！”
  林春花无比嫌弃地说道：“几十岁的人了，女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犯了事就往我身后躲？”
  说归说，林春花到底还是把杨晓燕护在身后了。
  杨老九一个劲儿地逼问，杨晓燕就是什么也不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杨老九气得想打人。
  林春花劝道：“算了，你也别问了。
  只要她没吃亏就好。
  也别再骂她了，多少给她留点儿面子，小沫还看着呢。”
  杨老九气得头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杨晓燕趁机跑进房间里躲了起来。
  林春花悄悄地问杨老九：“你不是说陈校长最近与别的女孩子纠缠不休，没戏了吗？
  我瞧着启年对咱家晓燕倒是有几分真心，要不，咱们给他个机会，让他与晓燕相处一下试试？”
  杨老九把头摇得飞快，道：“处什么处？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般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我看他时，觉得他还行，但一想到他要做我的女婿，我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打断他的腿……”
  林春花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是所有女婿都跟周庆军那个短命鬼一样讨厌的。
  你可不能随便朝人家动手……”
  站在门前吹冷风的周沫听着二老的对话，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张启年要做她的后爸，她也有一种想揍扁他的冲动。
  她是不是也有什么毛病了？
  明明设想陈景山做她后爸时，她还好好的……
  ……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杨晓燕穿上一套漂亮的新衣服，留下一张纸条，偷偷地溜了。
  周沫默默地看着杨晓燕溜出房间，轻轻地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看了看。
  上面写着——我去市里买点东西，中午之前回来。
  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
  过年前办年货的时候，他们就差把人家超市搬空了，连姨妈巾都囤了一大堆，家里还会缺什么东西？
  周沫联想到昨天杨晓燕与张启年之间的互动，心里哀叹一句：“怕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个做子女的，还真不好干涉太多……
  周沫拿着纸条犹豫起来，她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想了想，周沫最终决定跟上去看看。
  她想知道杨晓燕是不是真的去见张启年，也想知道昨天张启年到底对杨晓燕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才会让杨晓燕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换好衣服，拿着笔在杨晓燕留下的字条后面加了一句——
  外公，我跟过去瞧瞧我妈到底要干嘛，中午之前我一定把她带回来。
  写好之后，她放下笔，走出了家门。
  ……
  周沫用外星拟态玩具变了个老大娘的形象，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杨晓燕身后。
  杨晓燕知道身后有个老大娘，但她绝对想不到，那是她女儿“变”的。
  步行到清江县后，周沫甚至还与杨晓燕上了同一辆开往常山市的早班车，就坐在杨晓燕的邻座上。
  买好车票之后，杨晓燕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打算发给张启年。
  但每每在发送出去的前一刻，她又会对自己编辑的短信产生不满，然后逐字逐句地把短信删除干净，再重新编辑。
  “老大娘”用眼角的余光偷窥短信内容，结果因为角度的问题，她根本一个字也看不到。
  “老大娘”太想看清短信内容了，一不小心，偷窥的动作就明显了一些，杨晓燕立马察觉，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大娘”悄悄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从杨晓燕的身后望向她的手机屏幕。
  杨晓燕突然转过身来，噘起嘴抱紧手机，不悦地看着“老大娘”。
  周沫：……
  为什么有种我在养女儿，偷看女儿日记的感觉？
  明明她才是我妈，我才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