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九叹了一口气，道：“毕竟是一条人命，该救还是要救的。真要淹死了，咱们竖的那块警示牌也不一定管用，至少一场官司是避免不了的。”
  村民一听立即大呼倒霉。
  他看向仍旧卡在莲池里的赵明，生气地问道：“你们两个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的？快点儿交待，要不然，就让你一直在池里泡到天亮！”
  何山几个一听要“逼供”，瞬间来劲了。哥几个轻声劝慰村民不要气坏了身子，让他们来问。
  何山一转身，换上了一个超凶的表情，恶狠狠地对赵明道：“小子，给你一分钟，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可就要往你身边放毒蛇了！”
  杨老九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何山的头，道：“别吓坏了小孩子，出了问题，咱们多少得担点责任。
  再说毒蛇也不好找，莲池里无毒的水蛇倒是有几条，它们最喜欢躲在荷叶梗边上了。”
  赵明：……
  他下意识地将身边的荷叶梗快速地看了几遍，总觉得有哪个角落他没有看仔细，而那里，正缠着几条水蛇。
  没毒的水蛇也是蛇啊，他最怕这样软绵绵的冷血动物了。
  就算是夏天，到了半夜，池塘里的水也会变的很凉，他又泡得久了，双脚有些发软。
  他的身上也湿透了，夜风一吹，寒意袭遍全身。
  他前后晃了晃，像是随时要倒进水里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们，我们是来摘花的，摘并蒂莲。”
  何山问道：“得手了吗？”
  赵明点了点头，道：“应该得手了，要是没摘到花，李峰不会往回游的。”
  负责在白天划船带客人看并蒂莲的那个村民一下子就怒了。
  他一直守着白天的客人们，不让他们摘花，却没防着有两个小贼会趁夜来偷。
  这小贼太可恨了！
  他从岸边抓了一块硬泥，朝着赵明所在的位置用力地扔过去，嘴里骂道：“我砸死你个小兔崽子，我以为你们是来偷船玩的，结果你们却是来偷花的。”
  那几株花可值钱了，客人来了得买票才能坐船去看。
  二十块钱的票只能抵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还包括了来回的行船时间，真正看花的时间都不到十分钟。
  划一趟船，多的时候能载五个客人，少的时候也能载一两个。
  “那几株花一天下来至少能给我们农家乐挣来一千多块钱呢，你们居然把它们摘了！”
  原本他就担心，荷花的花期不长，要是花谢了，客人们不再来莲池游玩，他这个划船的岗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那一个月４０００块的工资，也肯定领不长。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花突然就被两个小贼摘掉了，他大概得提前下岗了。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能忍住不生气才怪！
  丢硬泥块怎么了？没朝赵明丢石头，他已经很客气了！
  赵明赶紧解释道：“没全摘，我只让李峰帮我摘一朵。”
  “一朵？你嫌少还是怎么的？”
  划船的村民没有听赵明多解释，他骂骂咧咧地上了船，往莲池中心去了，他要亲眼确认一下那几株宝贝还在不在。
  白天时他划船的速度很慢，因为要让客人慢悠悠地在船上欣赏四周的风景。
  现在不一样，他将船划得飞快。
  到了莲池中心，他发现五株并蒂莲果然少了一株。
  将剩下的四株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嫩嫩的莲蓬、绽放的花瓣、挺直的花梗……
  确认剩下的四株花没有受伤，他才将船往回划，一边划一边仔细查看水面。
  最后，他在李峰落水的地方找到了那株被遗弃在水中的并蒂莲花。
  上岸后，他拿着洁白的花朵，对杨小满说道：“其它四株还在，这株被摘了，可惜了……”
  杨小满接过花朵看了看，对划船的村民说道：“这花虽然泡了水，但也没受太大损伤，今晚先拿个瓶子养着，明天拿去卖掉，价格不要开得太高，应该会有客人要的。”
  划船的村民听说这朵花还能卖上几块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点。
  他指着莲池里的赵明，问道：“这小兔崽子要怎么处理？”
  杨小满看向杨老九，杨老九道：“先把人拉上来，给他家里打电话，让他家里大人过来一趟。”
  赵明被何山他们拉上来之后，一连道了好几声谢，然后麻利地报出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妈李女士的手机号。
  至于他爸赵老板的手机号，赵明是不敢报的，他怕赵老板知道了这件事，会第一时间赶到杨家湾来打断他的腿。
  ……
  李女士接到电话差点吓懵了。
  她儿子大半夜不睡觉，叫上他同学骑着摩托车去了清江县杨家湾偷人家池塘里的荷花？
  他同学还差点儿因此淹死？
  好在当地村民将他同学及时救醒了，要不然，这事就麻烦了。
  李女士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开着车从常山市去了清江县医院。
  路上，她还通知了李峰的父母。
  她先一步到了清江县医院，在那里守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李峰，直到李峰的父母赶到，双方做好了交接，她才又开着车去了杨家湾。
  李女士是在村支书家里见到赵明的，此时的他身上洗了澡，换上了村支书侄子的衣服，情绪低落，看上去像换了个人似的。
  “妈！”
  赵明一见到李女士，就朝她身上扑了过去，抱着她委屈地喊了一声。
  委屈？
  “你委屈什么？你敢做出这样的事，就得承担一切后果！
  幸好李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也没有因为溺水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要不然，你就得背一辈子的债！
  我就不明白了，你平时不是对花花草草的东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的吗？怎么会大半夜的、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偷花？”
  赵明抽了抽鼻子，轻轻地说道：“我想摘来送给张薇。”
  李女士一歪头，张薇？没印象。
  “谁是张薇？”
  赵明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们班的班花，德隆集团张德顺的侄孙女。”
  李女士看儿子这么个表情，立即觉得有两个铁铸的大字砸到了自己头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明——“早恋？”
  老母亲表示要心梗了，她儿子这才十七岁，下学期就要上魔鬼高三冲刺高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给她来这么一出？
  李女士看向赵明的眼光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偷盗、害同学溺水、早恋……
  好想把这货回炉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