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支书也走了，杨十三问王梅：“东西呢？”
  王梅贪婪地笑了起来：“什么东西？谁见到我拿了？”
  杨十三也笑了起来：“九哥家那么发，也该漏一点儿给咱们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得意的话，末了，杨十三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真藏好了？
  听说警察找东西的时候会拉一条鼻子很灵的狗来，它闻一闻，就知道东西在哪儿了。”
  王梅道：“那狗来了我也不怕。我藏的东西，包管那狗也找不着！
  再说了，警察不可能来的。
  村支书那人你还不知道吗？
  咱们杨家湾内部的事情，他向来是能捂就捂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
  王梅说的对，村支书的确是个这样的人。
  他还在试图说服杨老九，让杨老九再给王梅一次坦白的机会。
  “我保证，晚饭之前，一定让她交出那些金首饰，一件不少地还给九婶！”
  杨老九却不像从前那么好说话了。
  “王梅不但偷东西，还造谣生事了。”
  杨老九不在乎那些金子，但他若是轻轻地放过了造谣的王梅，说不定她会觉得造谣无成本，从此爱上造谣伤人。
  她要是天天造林春花的谣，把林春花气坏了怎么办？
  而且，他也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忙着辟谣。
  村支书说道：“乡下婆娘嘴碎，说几句闲话而已，何必往心里去呢……”
  村支书说着说着，就见杨老九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然后，他就说不下去了。
  杨老九道：“闲话？而已？
  你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你没见过被闲话逼死的人……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早个几十年，咱们村就有一个被流言逼死的。
  算起来，你应该叫她七奶奶……”
  村支书知道他七奶奶的事情，七爷爷过世得早，七奶奶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了。
  她一直规规矩矩的。
  就因为有一回请了个表兄弟过来帮忙收稻子，就被人传她和那表兄弟有染了。
  七奶奶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越见别人怀疑她，就越想解释清楚。
  结果她越解释，别人就越怀疑。
  七奶奶为了自证清白，就拿着白布去最先说她的那家人门口上吊了。
  这对于村支书来说，就是童年时听过的一个故事而已。
  如今细想想，传闲话的人有错，七奶奶自己也未必没错。
  人活一世，干嘛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居然为了几句闲话就想不开……
  村支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杨老九看了他一会儿，道：“既然你觉得闲话没什么……
  那么，明天我也让人传个闲话，就说你和妇女主任天天坐在一个办公室里，早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村支书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个画面。
  他媳妇系着围裙，拿着一个铁勺子，横眉竖眼地看着他……
  村支书打了个激灵，道：“别别别，老九叔，我错了！”
  “可是，真的不能再给个机会吗？这事传出去，对咱们杨家湾的名声不太好呢。”
  杨老九道：“只有把烂叶子掰掉，剩下的菜才会长得更好。”
  村支书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
  杨老九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突然，一个人影朝他冲了过来。
  杨老九定睛一看，发现杨小谷正红着眼眶看着他。
  “九爷爷，我知道我奶奶把东西放在哪里，我把东西还给您，能不能不要报警？听说做牢很苦的，我奶奶年纪大了……”
  杨老九愣了一下，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口袋。
  “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只要你把东西还回来，我就不报警了。”
  杨小谷点了点头，带着村支书和杨老九去了自家的茅厕。
  杨小谷不顾杨十三和王梅的阻拦，拿起粪勺开始打捞。
  何山和他手下的几个兄弟立即把杨十三和王梅架住了。
  随着杨小谷的打捞动作，茅厕里渐渐有了浓重的味道。
  杨老九：……
  村支书：……
  闻别人家的，总觉得难受。
  只是这王梅也太损了，居然把偷来的东西藏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警犬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得着吧？
  ……
  等杨小谷把一包裹着几层黑色塑料袋的东西打捞上来、冲洗干净之后，村支书指着那套金首饰问王梅：“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山等人见东西找着了，便把杨十三和王梅松开了。
  王梅转了转眼珠子，东西找着了又如何，谁说是她偷的？
  王梅朝杨小谷冲了过去，抓着杨小谷就开打。
  她一边挥舞着巴掌，一边骂骂咧咧。
  “个小畜牲！
  我让你偷你九奶奶的东西！
  你像谁不好，像你那个不要脸的妈！
  你妈当年走的时候就偷走了我们家全部的积蓄，还抢走了我的金戒指。
  你果然是她生的好儿子，不用人教，就会偷了！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杨小谷突然被甩了几巴掌，耳朵里一片轰鸣。
  杨老九和村支书立即上前，把杨小谷从王梅的手中抢过来。
  杨老九怒斥道：“你还有脸打孩子？要不是这孩子替你求情，你就得被警察抓去坐大牢了！”
  王梅“呸”了一声，道：“替我求情？我做了什么需要别人替我求情？
  我打他，是因为他该打！
  你不正好要抓小偷吗？
  现在小偷抓到了，就是这个小畜牲，你把他送去坐大牢吧，正好还省了我们几年的饭钱！”
  杨老九一个没忍住，踹了又扑上来的王梅一脚。
  这一脚踹得不轻，王梅往后“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痛痛痛……
  王梅没料到杨老九会朝她动脚，一时有些吓住了。
  她又看了看站在杨老九身边、面露凶相的何山等人，终于意识到了。
  杨老九身上的气势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不是以前那个连女儿都跟人跑掉了的绝户老头了。
  他要是有心要收拾她，只要动动嘴皮子，何山那几个人就能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王梅哭了起来，心里一堆咒骂杨老九的话，却一个字也没敢说出口来。
  杨十三见王梅被杨老九踢哭了，还想冲过来跟杨老九打架呢，何山的兄弟立即把他架住了。
  他们将杨十三的手臂往后一扭，杨十三就只能“嗷嗷”叫疼了。
  村支书看了看王梅和杨十三，又看了看杨小谷和杨老九，嘴巴发苦。
  他管个村也不容易啊，这都叫什么事嘛！
  村支书走到杨小谷身边，拉着杨小谷道：“走，这几天住叔家里去。等你爸从县里回来，你再回家。”
  这孩子拿出了他奶奶藏起来的脏物，留在家里，肯定会遭到他奶奶和他爷爷的毒打的。
  杨小谷跟着村支书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回头，跑到王梅的身边，抓着王梅的手就开始撸。
  “这戒指是我求小沫送给我的，你是小偷不配戴，我要还给小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