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香看着程娇娇，满脑子都是姐姐王春花在路上说的那些话。
  “快看，那不是娇娇和冯素素的男人吗？他们俩怎么有说有笑地上了同一辆公交车，还紧挨着坐，这么不知避嫌，肯定有问题！
  “昨晚娇娇说是去找冯素素，该不会是趁冯素素不在家，找她家男人去了吧？难怪出门之前还要挑衣服……”
  “他们为什么要到市医院来？这一男一女上医院，该不会是怀孕了要打孩子吧……”
  王春花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让王春香不得不跟着程娇娇。
  她特别想把程娇娇叫住，问个清楚明白。
  可王春花说了，不能打草惊蛇，要抓住证据之后再问，省得程娇娇狡辩。
  王春香想着姐姐话里的那些可能性，心烦意乱之下，也就跟着姐姐一起，一路跟踪着女儿了。
  直到程娇娇猛地一回头发现了她们……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明着问吧！
  王春香看了看程娇娇，又看了看杨小建，最后把目光停在程娇娇的小腹上。
  她颤抖地问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程娇娇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春香的意思。
  她感觉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全身的血液倒流。
  她怒吼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有你这么诋毁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人了？
  撬闺蜜墙角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杨小建一开始还没听懂，品出味儿来之后，立即解释道：“阿姨您误会了，您女儿跟我一起来医院，是来探望病人的。
  您瞧，这里是住院部，我们还提着水果篮呢！”
  王春香松了一口气，对程娇娇道：“是误会就好，没做错事就好……
  你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担心你会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程娇娇紧握双拳，道：“我清醒着呢，糊涂的人是您自己！
  从前我跟您说大姨数次跟踪我，您还不信。
  现在呢？您总该信了吧？
  您都亲自与她一起跟踪过我一回了，您仔细想想，她那跟踪人的技术，像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吗？
  我也不是没防着她，可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她还是会从角落里突然跳出来，阴魂不散的！”
  换成平时，王春香肯定会立即要求程娇娇给她大姨道歉。什么叫阴魂不散？这话多没礼貌？
  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才刚刚误会了女儿，这误会还挺伤女儿心的。
  此外，她开始相信女儿说的话了。她姐姐的确很会跟踪人。
  一路上，她姐姐拉着她东躲西藏的，甚至还知道如何避着她女儿的视线盲点，悄悄地登上同一辆大巴车……
  王春香向女儿道歉。
  “对不起……”
  程娇娇抽抽鼻子，道：“对不起的话回家再说吧，您先回去，我要探望病人了。”
  王春香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王春花不干了。
  “回什么回，你的钱还没借给我呢！”
  她一路跟过来，是为了看她们母女两个破除误会的吗？她是来要钱的！
  “外甥女！你就可怜可怜大姨，把钱借给大姨吧！
  你要是不把钱借给大姨，王麻子会杀了大姨的。
  大姨的命现在就攥在你的手里了……”
  程娇娇嗤笑一声，然后柳眉倒竖，义正词严地说道：“大姨放心，那王麻子要是敢杀了你，我一定会替你报警的！”
  程娇娇的意思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只不过这条命得她大姨自己出才行。
  王春花差点儿被程娇娇的话噎死。
  ……
  单间内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杨家人都被程娇娇的话逗笑了。
  杨老九道：“这姑娘不错，不是个任人拿捏的面团子。
  小沫你学着点儿。脾气太软和了，容易被人欺负的。
  只不过，这姑娘的声音听着还挺熟悉的。”
  杨小满也觉得这个声音熟悉，跟他魂牵梦萦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但他又立即自嘲起来。
  “想什么呢，天鹅早就飞走了，你这只癞蛤蟆还不死心？哪儿有那么巧的事，让你在这里遇上她？”
  ……
  门外的王春花开始放大招了。
  搞不定程娇娇，她还能搞不定王春香吗？
  她往走廊的地上一坐，抱着妹妹的大腿开始哭。
  “妹妹啊！外甥女这嘴太利了，心也太歹毒了，居然见死不救！我是她亲亲的大姨啊……”
  王麻子会说出“借不到钱就打断腿”的话，目的是为了让她尽全力借钱。
  可这话从王春花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借不到钱就要了你的命”了。
  此外，她还编出了“出门前被王麻子磨刀威胁”的话来。
  她故意把后果说的这么严重的，是为了让妹妹替她紧张，然后赶紧把钱凑齐了借给她。
  谁知程娇娇这个赔钱货居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自己要是真的被王麻子杀了，她再去报警管个屁用！那样只能让王麻子跟她合葬！
  她怕不是一直盼着自己去死吧？
  太恶毒了！
  王春花的心理活动很复杂，但这一点儿也不耽搁她继续表演。
  她一边哭，一边抱着妹妹的大腿喊着：“我还替你嫁给了王麻子那样混蛋的男人……
  我又没欠王麻子家的债，那债是你欠下的。
  你借用了王麻子家的钱读书考大学，爸妈却把我嫁给了王麻子抵债。
  你成了大学生，成了人人尊敬的人民教师，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住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
  我呢，我替你吃了一辈子的苦、挨了一辈子的打。现在连命都快因为区区三万块钱保不住了……
  我的命好苦啊……”
  周沫见自家外婆被门外的哭嚎声吵醒，便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能不能到医院外面去解决，这里都是病人，需要安静休养的。”
  同一条走廊里有好几个病房，病房门口站着的其他患者家属也开始附和。
  “就是，在医院里大声喧哗，本来就不对，这人还跑来哭嚎，晦气得很。”
  杨小建一见周沫，以及周沫身后的杨老九等人，抚了抚额，道：“我们本来是来探病的，结果却打扰到九婶了……”
  程娇娇看到杨小满从病房里走出来，整个身子僵了僵。
  然后，她把手中的水果篮往杨小满的手中一塞，就羞愤地往楼梯口跑了。
  她知道，她不走，她大姨肯定会一直坐在走廊里吵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