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步行了近半个小时，周沫才来到了岭上小学的校门口。
  一扇铁门大开着，上面挂着一个大牌匾，匾上刻着“岭上完全小学”六个红色的大字。
  周沫跟着杨晓燕和那个叫李依依的小女孩一起迈进大铁门，发现这个学校总共就只有一幢教学楼。
  这幢教学楼只有三层高，每层有四个大教室。
  四个大教室的中间，就是楼梯口。
  教学楼的前面，是一片空旷的操场，操场边上，竖着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
  操场上没有跑道，没有足球场，也没有跳远的沙坑。
  地面只抹了一层薄薄的混凝土。
  在靠近围墙的一个角落上，像征性地摆了一个令周沫觉得有些怪异的篮球架。
  周沫往篮球架仔细地看了看，想找一下怪异感的来源——
  原来它没有篮球框。
  也不知道这里的小学生们有没有体育课……
  如果有的话，体育课上，他们能干些什么？
  围墙上的那层白灰应该是新刷上去的，高处白得刺眼，低矮的地方却又布满了学生们新画的涂鸦。
  这些涂鸦色彩斑斓，形状各异。
  操场的下风口处还建着一座并不大的公共厕所。
  周沫想，它这么小，学生们的课间时间，除了用来排队上厕所，什么也干不了了吧？
  这岭上小学的条件跟永安市第十一小学相比，真的是太简陋了。
  但在这里就读，对周沫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李依依在路上告诉周沫，岭上小学只有一年级到五年级，没有六年级。
  上完五年级，就可以直接上初中了。
  周沫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多好，她可以少上一年小学了！
  杨晓燕拉着李依依问了问，“依依，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吗？”
  她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是两排一层高的瓦屋。校长办公室就在右边那排瓦屋的第一个房间。
  现在瓦屋被推了，改建成了教学楼，从前的校长办公室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李依依回道：“校长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所有老师都是在二楼那个大办公室里办公的。
  校长就坐在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
  李依依领着周沫和杨晓燕到了二楼办公室门口，道了别，才背着书包去了自己的教室。
  正式上课是早上八点。
  但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所有到校的学生都得进教室早读。
  不能在教室外面逗留。
  杨晓燕在一片朗朗的读书声中，做贼似的伸头往办公室里看。
  她看了一眼后，立马又缩了回来。
  “第一个位置上没人，校长应该还没到，小沫，咱们站远一点再等等哈。”
  她怕老师……
  她刚刚看了一眼，里面至少坐了七八个老师！
  七八个老师的视线一下子聚在她身上，她还真有点儿顶不住。
  周沫看着杨晓燕的反应，“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老师又不是洪水猛兽，没必要怕成这样吧？
  想是这么想，但周沫还是跟着杨晓燕，来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不一会儿，周沫就听到了楼梯口那里，传来了学生跟校长互相问好的声音。
  楼梯口处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一个学生背着书包行了个礼，嘴里喊着：“校长好！”
  三十多岁的陈景山推了推眼镜，笑着回应道：“早上好！”
  周沫牵着杨晓燕的手摇了摇，道：“妈妈，校长来了！”
  杨晓燕在心底给自己鼓了一下劲，迎了上去。
  迎上去之后，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把打好的腹稿全忘光了。
  于是她学着刚才那个学生的样子，直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她一边鞠躬一边大声喊道：“校长好！”
  杨晓燕的声音有点儿飙。
  因为太用力，她的马尾都反甩到自己的脸上了。
  脸上被这么一甩，杨晓燕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抬起头来尴尬地对陈景山笑了笑。
  陈景山一开始还挺不适应的。
  很久没有成年人跟他这么打招呼了。
  等杨晓燕磕磕巴巴地说明来意之后，他才笑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杨晓燕啊。
  他伸出手来，想跟杨晓燕行个握手礼。
  杨晓燕没敢握。
  陈景山收回手，道：“久仰大名！您勇救落水人的事迹在咱们这一片都传遍了……”
  陈景山夸起了杨晓燕。
  杨晓燕被夸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陈景山却觉得杨晓燕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推了推眼镜，笑得十分温和。
  “之前您的父亲来找过我。
  旁边这个就是您的女儿吧？
  她的转学证明都弄好了吗？”
  谈话终于进入正题，杨晓燕松了一口气。
  她把在永安市办好的转学手续都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陈景山。
  “都在这儿了。”
  陈景山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走到办公室门口，朝里面叫了一声。
  “李老师，你出来一下。”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老师应了一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一见到杨晓燕，就激动地抱住了她。
  “侠女！你真的回来了啊！”
  杨晓燕也很惊喜，这是她的初中同桌了三年的死党李芳。
  她离开杨家湾之前，一直与对方联络着的。
  只是到了永安市之后，她疲于生计，加上对方电话和住址的变更，就再也没能联络上了。
  “李芳，你怎么在这儿？”
  李芳戏谑地说道：“我在这儿当老师啊……
  你从前不是最怕老师吗？现在还怕不怕？
  来，叫声李老师给我听听。”
  杨晓燕：……
  杨晓燕转头对周沫道：“小沫，向你李阿姨——不对，是李老师，向李老师问好！”
  周沫礼貌地道：“李老师好！”
  李芳伸出一指，亲昵地戳了一下杨晓燕的头，道：“有这么大的女儿了不起啊！
  我是让你叫李老师，又不是让你女儿叫……”
  杨晓燕抿嘴偷笑。
  陈景山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热络。
  “先办正事，完了之后你们再叙旧。”
  李芳俏皮地朝陈景山吐了吐舌头。
  陈景山把周沫安排进了李芳所带的三年级２班。
  李芳带着杨晓燕和周沫去了教室。
  陈景山望着杨晓燕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侠女？”
  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