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锦华观弟子按照惯例打开大门。
  门刚刚打开，立刻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全都是香客，顿时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我要见扶摇子道！”
  “我要拜扶摇子道长为师！”
  “我想求扶摇子道长指点迷津！”
  “求求扶摇子道长治疗我的不孕不育……”
  香客们争先恐后地大喊，把道门的大门挤得不住摇晃，若非小道士拼命阻拦，锦华观大门就要彻底塌了！
  “各位，各位善居士且慢，扶摇子道长昨晚已经走了……”
  小道士苦苦阻拦解释。
  香客们哪里肯信，还以为他故意闭门不纳，顿时怒火中烧，直接把他推搡在旁，一窝蜂的全部涌进。
  ……
  青云观。
  观内的小道士们捧着手机，心中五味陈杂。
  比起锦华观，青云观的名气可以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是现在，锦华观火了，火遍了全网，什么“扶摇子道长勒令归还香火”“黄鼠狼成精”“黄大仙显灵”，彻底占据了热搜榜。
  令锦华观也跟着名声大噪！
  虽然道门内部对楚阳有不同看法，但是不管如何，所有人都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
  扶摇子走到哪里，哪里就出名。
  “要是扶摇子道长能来我们这里就好了。”
  “师父，要不然您给道宗打个电话，请扶摇子道长也来咱们这里一趟？”
  “对！只要他一来，咱们道观的香火肯定能旺起来！”
  “为师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青云观主持道玄皱起了眉头，十分痛心疾首，“道观的香火旺不旺，我们修道之士何必在意？”
  “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道理，还要为师讲多少次？”
  “你们呀……”
  “那义务！”
  几名小道士缩起了脑袋。
  全都不敢再说话了。
  道玄背着手走出院子，留下几个小道士在身后窃窃私语：
  “还是师父境界高啊。”
  “是啊，我觉得师父都快赶上扶摇子道长了，就差这么一点。”
  “不对不对，我觉得是差这么一点点点。”
  道玄回到静室之后，立刻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
  “道宗，您不是和扶摇子道友在一起吗？要不然，您带他绕个道，也来我们青云观一趟？我们这山上上下的黄鼠狼也挺多的！”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
  “您怎么不留下他啊！”
  “哎，哎呀！”
  ……
  楚阳的确已经离开。
  虽然希夷子等人是出于一片好意，但他宁可游戏污渎之中自快，也不愿被有国者所羁。
  逍遥者，无所待也。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
  这是修道之士最基本的人格独立。
  黄初平突然显圣，收走了那群黄鼠狼的香火之力，必定会令儒教大受震动，不得不放松对道门的打压。
  而楚阳自己，则要闭关开始筑基。
  不错，就是筑基。
  黄初平赠送给他的丹药，正是一枚筑基丹！
  没有其他任何事情，比得道成仙，长生久视的诱惑更大。
  为此，他与姜颖然道别，中断了直播。
  玄武山。
  破道观内。
  楚阳闭目端坐。
  全身上下飘散着淡淡的氤氲。
  灵雾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这段时间传道抽取的灵石奖励，已足够他修炼至炼气十二层大圆满，再加上这枚筑基丹，便可以试着突破筑基境界。
  炼气与筑基，一境之隔，却是凡人与修仙者的天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更能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精粹，越来越醇厚。
  只差一步，他就将踏上凡人的巅峰，世上的寻常枪炮武器，再也难以伤他分毫。
  就算是传道斋醮、翻江搅海等神通法术，也可轻易施展。
  山中不知岁月。
  但见云卷云舒。
  不知道多少日夜过去了。
  陡然间。
  他体内高度凝聚的灵气全部静止。
  一滴晶莹剔透的灵液，无声无息滴落于丹田。
  磅礴至极的灵力从他头顶猛然冲出，穿透了道观的房顶，直上云霄！
  轰隆隆！
  晴空中霹雳震彻！
  整个玄武山脉笼罩上了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人全都看到了这幅景象，无不骇然变色！
  楚阳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之中精光四射，脸色温润如玉。
  神清气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迈出道观，仅仅只是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十里之外，又一步，二十里外。
  这，便是缩地成寸。
  ……
  浩瀚无际的大海边，楚阳静静伫立，身上的乾坤衣被海风吹拂，不断起落。
  天水相接之间暮色苍茫。
  风烟望断，鸿影冥冥。
  他这样凝望大海，已经有三天三夜的时间了。
  虽然突破至筑基境界，但他的修为还未彻底稳固，心境也未圆满。
  循着直觉，他云游至此。
  望着时而波涛汹涌挟裹起毁天灭地威势，时而安静沉稳仿佛处子的大海，他心中隐隐生出几丝明悟。
  海纳百川。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以前想不太懂的，苦苦思索的，陡地豁然开朗，令他眼前出现了一片坦途。
  “那个人不吃不喝站了好几天了！”
  “卧槽，不是想殉情自杀吧？”
  “要不要报警？”
  “肯定了！等我把船开过去，救生衣准备好。”
  不远处的铁壳船上，几名渔民正在议论。
  当他们扳起船舵，正准备开船过去的时候，却见楚阳动了，一只脚踏入海水。
  渔民们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迎着海风扯着喉咙大喊：
  “年轻人！”
  “别冲动啊！”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全部愣住，瞪大了眼睛，脸上显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名年轻人足尖踏在海面上，身体却并未落下。
  海浪冲天而起！
  却擦着他的身子落下，溅起了无穷雪浪。
  一步，又一步，对方的长袍在海风中鼓荡，渐渐走到了大海深处。
  渔民们呆呆站着，像是一尊尊木偶般。
  轰隆隆……
  海浪奔腾而来，席卷一切，刚刚退去不久，再次汹涌袭来。
  铁驳船被冲得剧烈晃动不止。
  渔民们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急忙寻找附近的物体牢牢抓住，但眼睛却完全没有离开楚阳一丝一毫。
  他们个个嘴巴张得老大。
  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人还是神？
  为什么能悬浮在海水上面？
  海浪为什么像是张了眼睛似的躲开了他？
  在他们还未想明白的时候，楚阳缓缓抬起右手，下一刻，轰然落下，溅起万丈海水，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一掌，仿佛将海底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