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忆成画(18)
作者:白汐殿下    更新:2022-01-03 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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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若薇凝眸浅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难怪水若依将你藏得这么隐秘,我既带不走你,也杀不了你,白璧莲心近在咫尺,却没有人有办法得到。”
  月聆雨听罢,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只是嫣然一笑。也许,这个结局,这个下场,她早已预料到了吧。
  墨若薇凝眸,流目中淡出几分悲悯来,“你与转生海的妖后交换,换取秦岚一命,此等代价,你可曾后悔?”
  “我……我早已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怨灵抱了头去,苍白如雪的眉眼间透出几分凄苦,“我原以为,死亡是世上最为可怕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是最为幸福的事情,我……我连这个也做不到。”
  墨若薇扬眉,淡淡一声,“死亡并不可怕,孤独的活着才痛苦,其实你该后悔的。”
  “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吗?妖后虽强悍无匹,毕竟被封印在转生海中,尚没有改变人心的能力,只是……”墨若薇顿了顿,望一眼女子苍白如纸的容颜,将那极度残忍的真相说了出来,“令人织一个梦境给你,让你信以为真,应还不算是难事。”
  月聆雨身子稍稍一动,将那锁链也震得刷刷直响,她的声音颤抖着,“何意?”
  墨若薇望着怨灵那几近绝望的神情,杀人如麻的她,心中竟漾起一丝不忍来。不忍又如何?墨若薇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心存不忍,可别人会有同她一样的想法吗?十年前,冰凝雪就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
  人心怎能看透,人心怎能猜测!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人心虚无缥缈的善心中吗?那样看不见的未来,还不若。不若赶尽杀绝,终结一切变数,成果可以看得见。只是这样,对不起的终究是自己。
  墨若薇抿嘴一笑,终于将月聆雨痴迷一世的真相缓缓道出。
  “其实,新婚之夜你根本就没有等到秦岚,你因悲伤过度而晕倒,名唤逆鳞的怨灵暗中施法,在给你一个好梦之后,又将它生生打碎。直至你再次醒来,所以……”墨若薇凝眸,转头嗤笑一声。指尖光点凝聚,秦岚的形象便是出现在了一片虚空里,微笑着向她走来,宠溺一声,“聆雨。”
  墨若薇毫不理会眼前女子痴迷抬手的神色。拂袖将那幻境打碎,“所以,只是一场梦而已,而你却当真了。”
  “这么说,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妖后玩的把戏?”眼前的女子恍惚闭眼。一滴血泪自眼角蜿蜒而下,声音颤抖着几近绝望,“我没有过丈夫。没有过孩子……”她睁开眼睑,苍凉一声苦笑,“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一直是我一人。在演着这场戏,而这场戏里。只有我一人是真的?”
  原来……那样深可入骨的感情,都是假的,自己拼尽全力爱上的,心心念念的,只是一个幻影,一个幻影而已。心中那面坚实的墙,就这样轰然坍塌,不堪一击。月聆雨蜷缩在墙角,嘤嘤哭泣起来,怨灵的声音自绝心湖底传来,惊得岸衰草乱拂响动。
  “不见得。”墨若薇拂袖,“若我不说破,在你的心中,那一切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她低眼,声音里多了几分苦涩,“人生如戏,真真假假,有何区分?”
  “可你却说破了,”月聆雨倔强抬起头来,怆然一声笑,“你让我看到自己有多愚蠢。”她动了动身子,无力地瑟缩在墙角,血泪从紧捂着的指缝中滴落下来,恍惚间又化作了似笑非笑几声哀嚎,“多年来,我心心念念的,用生命去守护的,只是一个幻影,而他从来不曾知道,不曾记起,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故事,而我却入戏了,瞧,多么可笑啊。”
  墨若薇皱了皱眉头,“其实,感情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人的故事。”拢一缕额间秀发,墨若薇拂袖将那玉座收起,不愿再听身后女子的凄厉哀嚎,略微回首,“我已知道白璧莲心的所在,我为白璧莲心而来,并不会替你守住秘密,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杀你,总会有人杀得了你的,那时候,也算是一个解脱,再入轮回之时,将这一切都忘了吧。”
  “若说是可笑,应是舒慕青王后,至高无上的水族圣女一脉,竟身亡于这细小算计中,当真可笑了。”言毕,一声长笑,墨若薇纵身,消散在一片虚空中。
  空洞心间乍现的一丝希望,一如无边暗夜点燃的微微烛火,纵然暗淡,却也引得无数蛾子扑翅而去。焚尽成灰之时,若你问它是否后悔,可能听见一声回答?
  这无边暗夜,漫漫无期,真是令人害怕。月聆雨抱了双膝,瑟缩在墙角里,心头漫起无边的清冷来。虚无……铺天盖地的虚无,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这便是怨灵的世界,一个凭着幻梦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即便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假的梦境,那又如何?
  漫漫长夜,稚嫩的翅膀如何飞越?当蛾子看见火光,你说它会不会扑上去?
  俯身看着腕间的禁锢,月聆雨将它拉了几拉,发出叮叮咚咚几声轻响,给这空旷更添寂静。在她的耳中,这便是人间最为绝美的音乐了。她忽的不再后悔,她甚至开始期待着下一个轮回,下一份精彩,哪怕心里知道那又是一场幻梦,她……忽的很想睡过去,千年不醒。
  沉闷的脚步声自那虚空的尽头传来,一步一踏,越来越清晰地传入月聆雨的耳朵里。
  四周火把在一瞬间点燃,火光依稀,映出一人清秀的眉眼。水若依一袭墨衣,定定地站在那女子身旁,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月聆雨抬起头来,面上血痕仍未淡去,“平道长。”
  水若依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她,默然无语。
  女子莞尔一笑,脸色苍白如纸,犹是不减风华,“囚禁我多年,可能如你心愿?”
  水若依眼眉动了几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将她囚禁在这里,无疑是一个保住白璧莲心的好办法。白莲认主,除了水族王族,无人能杀人取心,怨灵封印,又无人可以带得走她,这样一来,远远比带在自己身上安全很多。水若依凝视着那苍白的女子,良久默然无语。
  她抬头,目光之中尽是风过千山的平静,却是带着一抹期许,“平道长,你能杀了我吗?”她低眉,无奈一声苦笑,“你看,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杀了慕青王后的债,我还的还不够么?”
  魔族公主墨若薇已经来过此地,必定会将这秘密公开,不消多久,皓连古都各方势力必将涌入,白璧莲心留于此地,已不安全。水若依拂袖,手中断水乍现,直指面前的女子,“对于来世,月妃可有什么期许?”
  聆雨拢一拢散落额间的秀发,嫣然一笑,“唯愿合家欢乐,细水长流。”
  “我,允你。”言毕,目光一冷,水若依手中断水横扫,剑气凛冽,瞬间将那女子胸口划开,挑出白璧莲心。
  月聆雨胸口一痛,倏忽扑倒在地,转头一口鲜血晕出,眉眼弯处,竟是大彻大悟的通透,“缘三生,情亘古,笔端百转一句愁,白首,白首……俗世三千苦……”
  她扑倒在地,口里渗出斑斑血迹,仿佛一口气卡在了脖根,咳嗽着,咳嗽着,终于无声。一滴泪自怨灵那未瞑的眼角滑出,淡去了飘渺一生的呢喃。
  或许,她爱上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幻影,一个脑海里虚无的存在,可惜,月聆雨却当了真,她,入戏太深太深了。前生的记忆,爱恨点滴,随着最后滑落的一滴泪水,在忘川河中慢慢斑白,最终消散无痕。
  之后的之后,一切重来,以全新的姿态迎接着下一个今生,或是下一个幻梦。
  水若依将那白莲收于袖中,望着眼前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神中透出一丝悲悯来,拂袖将那尸体送往轮回,“愿你来生,做得一个好梦。”言毕,断水分水,自绝心湖底穿出。
  夜笼长天,星垂四野,月洒湛江,风扬觳纹。
  绝心湖传来的鬼哭逐渐消弭,水若依一袭墨衣,裹了风帽,正欲离去之时,忽听水面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和着这清风衰草,一曲委婉吹得如泣如诉。
  水若依抬头,茫然四顾,只闻笛音不见人。
  笛音入耳,清脆灵动,却如女子哭声,声声凄恻。零散的记忆,碎裂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拼凑,白莲王后的笑颜,忽的在眼前闪过,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日的竹楼,身后的女子蹲下身去,压抑不住的一声哭喊,“我才不想嫁给你呢,才没有想过呢……”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一句怨言,字字泣血,直直地刺进他的头脑之中,将他的脑袋刺得炸裂般疼痛。
  不对!一声惊呼,水若依抱了头去,忽的回过神来,袖中断水翻出,向着眼前的虚空奋力一斩!笛音凝成的幻境骤然破碎,片片坍塌,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今日的凄冷月夜。
  “魔族的幻音笛?”水若依看着眼前淡出的紫色人影,嗤笑一声,“稚儿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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