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仪式上，宋锦龙满脸堆笑旳盖上了黄海石化的印章。
  “宋董事长，这部分工程就拜托你们黄海石化了！”王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签好的那份合同递给了宋锦龙。
  “王主任请放心，我们黄海石化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宋锦龙马上回答道。
  站在不远处的李卫东也长出一口气，黄海石化拿到了这个重要的工程，李卫东也可以顺利拿下新东方电机厂。
  李卫东身旁，一名秃顶男子开口说道：“李董事长，你的预测可真够准确的啊！安然公司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你说他们会破产，结果就真的破产了！”
  “隋主任，你这是在损我！我可是听说了，现在你们金融圈，全都叫我世界第一乌鸦嘴！”李卫东笑着说道。
  “哪能啊，我是由衷的佩服你！”这位隋主任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另外我代表我们银行，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这位隋主任是银行的一名高层干部，所以算是金融圈的人士。
  西气东输这么大的工程，建设肯定需要用到很多的钱，这种大型的基础建设，一般都不是财政直接出钱，中间会经过一些融资的途径，因此银行肯定会参与其中。
  银行派高管来参与签约仪式，顺便跟施工方熟悉一下，方便日后沟通和业务的开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这位隋主任便出现在了这里。
  只听隋主任开口说道：“李董事长，实不相瞒啊，我们银行的海外投资部门，也投资了一些安然公司的股票和债券。
  之前的研讨会上，你对于安然公司会破产的判断，我们也有所耳闻，我们认为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就赶紧抛掉了安然公司的股票和债券。
  虽然我们抛售股票和债券的时候，价格已经开始下跌了，但至少把本钱给收回了。若是等到安然公司申请破产的话，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这真的多亏了李董事长你啊, 让我们避免了一大笔的是损失, 所以行里面让我做个代表, 亲自向你表示感谢。”
  “原来如此。”李卫东笑着回答道：“隋主任，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还得是你们行肯信我, 而且即使做出了相应的处置，才避免了资产的损失。”
  “李董事长真是太客气了。”隋主任赶紧说道。
  安然公司破产, 让很多投资机构损失惨重。其中损失最大的应该是摩根和花旗, 他们差不多损失了有八亿美金, 美国另外的几家大的投资机构，损失也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能够损失四五千万的, 就算是少的了。
  国内的银行因为李卫东的判断，提前脱身收回了本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两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后, 只听隋主任开口说道；“李董事长, 你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重要消息, 比如哪家大企业又要倒闭了, 可要提前告诉我们啊！
  当然，我们银行也不会白要你的信息,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们银行的话，尽管提就是了, 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莪们肯定会鼎力相助。”
  “大额贷款也行么？”李卫东马上问道。
  对于民营企业而言, 获得贷款永远都是最必要的事情。很多的民营企业，就是靠着银行贷款来维持资金链, 一旦银行断了现金流，企业瞬间就会倒闭。
  民营企业想从银行获得贷款, 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国有四大银行里拿到贷款，难度更是要增加一个级别。因此大量的民间借贷公司开始兴起，甚至不少干脆就是高利贷。
  提到贷款的事情，隋主任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李董事长，你打算贷多少？”
  李卫东则是微微一笑, 开口答道：“我们企业从银行贷款，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了！”
  “多多益善也得有个数字吧！”隋主任开口说。
  李卫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音一转, 开口问道：“隋主任，你知道美国世通公司么？”
  隋主任想了想，随后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美国按个通信业巨头吧？”
  “对，就是他们。”李卫东接着道；“根据我的判断，世通会成为下一个安然，估计明年这个时候，也会走上安然的这条路。如果你们银行有投资世通公司的话，我建议尽快收手吧！”
  隋主任微微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李卫东这是在亮出自己的筹码。
  这意思仿佛是再说，世通公司也会破产的消息，值得你们银行放多少贷款，好好掂量掂量吧！
  更关键的是，如果李卫东这一次的乌鸦嘴又预测成功的话，那银行又该放多少贷款，这同样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大概就像是卖西瓜的，先切个三角让顾客尝尝甜不甜, 若是顾客一品尝，真是史无前例的甜，即便是价格贵一些，也愿意掏钱购买。
  “世通公司么？我记住了，多谢李董事长提供的信息。”隋主任点了点头。
  一年的时间并不算长，隋主任等得起，如果一年后世通公司真的走上了和安然同样的道路，到时候隋主任会求着李卫东来贷款的。
  ……
  世通公司是美国第二大通信公司，在美国仅次于美国电话电报公司。
  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就是之前的贝尔电话公司，也就是电话发明人贝尔创建的那家公司。
  原本美国的电信业基本被贝尔公司所垄断，后来世通公司推动了反垄断的法案，将贝尔公司分拆成所谓的“贝尔七兄弟”，从此开起来美国电信业的竞争时代。
  在竞争当中，世通公司经历了一系列的收购，企业规模迅速的膨胀，特别是在收购了MCI公司之后，便成为美国第二大的通信企业。在美国的地位就相当于是中国的联通公司。
  而除了是美国第二大电信企业之外，破产前的世通公司，还是世界第一大互联网供应商。所以鼎盛时期的世通，在海外业务上还要胜过联通。
  这样一家庞大的企业，在2002年的7月份申请破产，到2003年走完了整个破产流程。
  世通公司之所以会破产，原因也是跟安然公司一样，也是财务造假。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负责给世通公司提供审计服务的，正是给安然公司服务的安信达会计师事务所。
  原本安然公司已经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案了，但美国人绝对想不到，在一年之后，这个美国最大破产案就被世通公司的破产案给刷新了。
  即便是放在后世，世通公司的破产案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大破产案，仅次于次贷危机中倒台的雷曼兄弟和华盛顿互助银行。
  世通公司的破产，也给美国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影响，甚至要比安然公司的破产更严重。
  全美向世通贷款超过一亿美金的疑惑就超过五十家，全球所有知名的投资银行都投资了世通公司。
  美国的养老基金也大规模的投资世通。光是密歇根州的养老基金，就因为世通倒闭而损失 116亿美金。
  而且世通公司的破产，还拖累了世界股市，世通事件爆发以后，东京股市大跌了4%，韩国股市跌了7.15%，新加坡股市跌了2.15%，恒生指数也跌了2.39%。
  毫无疑问，世通的破产对于金融街而言，又是一枚超级核弹！
  当时执政的小布什总统真的不擅长搞经济，美国排名前十的破产案当中，有五个都是在他执政期间出现的。
  他们分别是2008年的雷曼兄弟、华盛顿互助银行，2002年的世通公司和康赛克保险，以及2001年的安然公司。
  而2009年破产的通用汽车、CIT集团以及克莱斯勒，也算是小布什总统留下来的烂摊子。
  这么算起来话，除了2019年的太平洋燃气电力和2011年的曼氏金融的破产，美国前十的破产案都跟小布什总统有关。
  也是因为实在是不会搞经济，所以当时的美国，才会将矛盾转移到的国外，让老百姓不要太关注国内的经济问题。
  ……
  李卫东与黄海石化之间，虽然是口头约定，但黄海石化还是信守承诺，将新东方电机厂卖给了李卫东。
  这种级别的大企业，信誉还是很重要的，若是黄海石化赖账的话，以后谁还会跟黄海石化合作？
  更何况李卫东与黄海石化之间，本就有多年的合作关系，黄海石化也犯不着区别得罪一个老朋友。在国内做生意向来都是如此，能多一个关系，说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
  然而对于新东方电机厂而言，被李卫东收购，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新东方电机厂规模虽然不大，但好歹是国有控股企业，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工作稳定，说出去也有面子。
  如今被李卫东收购，就成了私营企业，这当然不如从前。
  对于很多北方人而言，除了公务员、事业单位和国企，其他都不算正经工作。
  被收购的消息传出以后，新东方电机厂的工人马上就炸了锅，不少人甚至跑到黄海石化办公楼前讨要说法。
  宋锦龙的办公室里，几位新东方电机厂的工人代表，正在不住的诉苦。
  “宋董，新东方电机厂本来就是黄海石化的一个车间，我们也都是黄海石化的员工，后来企业进行业务拆分，才把我们给分出去的。但我们依旧是黄海石化的人啊！
  现在可好，集团董事开了个会，也没有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把我们卖给个体户了，集团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说话的这人名叫潘永健，正是新东方电机厂的厂长。
  旁边一名年近五十岁的老工人也开口说道；“我十五岁就进入到电机车间当学徒工，现在已经干了三十二年了，这劳模先进可没少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可好，辛辛苦苦给黄海石化干了大半辈子，结果却不要我了！”
  又有一人开口说：“是啊，当年建厂的时候，我爸天天睡在工棚里，把黄海石化建起来，我们一家人五口人都为黄海石化奉献了青春，现在用不到我们了，就把我们一脚踢开，我不服！”
  面对工人的质问，宋锦龙只好再次开口解释道：“几位师傅，出售新东方电机厂，也是为了集团未来的发展，还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宋董，你不用再解释了，集团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了，我门也都听腻了。我们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们要被卖掉！”为首的潘永健开口说道。
  “电机毕竟不是我们黄海石化的主营业务嘛，优化企业的产业结构，也是为了顺应新的经济形势，而进行的改革。”宋锦龙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
  “潘厂长，其实这对你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啊。李卫东的大名，你们肯定都听说过，人家也是国内知名的民营企业家，以后新东方电机厂交给李卫东经营，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据我了解，李卫东也不是一个抠门的人，他向来是很舍得给员工开工资的，你们跟着李卫东干活，说不定工资还也会比现在高呢。
  这民营企业也有民营企业的好处，只要干的好，在工资方面都是上不封顶的。不像咱们这里，得遵守工资制度，就算是我这个董事长，也得按规定拿死工资呢！”
  “那可不一样，黄海石化好歹是国有企业，工作稳定。去跟个体户干活，工资可能会高一些，可保不齐企业哪天就倒闭了，到时候饭碗都没有了！”那位年长的师傅开口说道。
  宋锦龙赶紧纠正道：“王师傅，黄海石化现在也不是国有企业了，而是国有控股企业，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现在也是按照现代企业的管理制度进行管理的。”
  “我不管是什么控股企业，反正我这么大岁数了，就图个安稳，就指望着能熬到退休领工资。你们若是把新东方电机给卖了，以后我的退休工资该怎么办？”年长的王师傅一脸倔强的说道。
  宋锦龙只好接着解释道；“王师傅，退休方面的事情，国家也早就改革了，退休工资已经不是企业发放了，而是由社保基金进行发放，就算是新东方电机厂被卖掉了，也不影响你拿退休金。”
  “什么这金那金的，我不懂！反正我在黄海石化干了一辈子，你们不能把我给踢了！”王师傅依旧倔强的说道。
  “得，说了半天等于白说！”宋锦龙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王师傅这种工龄三十多年的老师傅，对方一句“我不懂”，摆明要倚老卖老，宋锦龙还真没有办法。
  于是宋锦龙只好开口问道；“王师傅，你到底有什么要求，还是直接说吧！”
  “新东方电机厂不能卖！”王师傅马上说道。
  “这肯定不行，合同都已经签了，如果这时候反悔的话，不光是要赔偿巨额的违约金，黄海石化的信誉也会受到影响。”宋锦龙果断的摇了摇头。
  “非要卖厂也行，我们这些电机厂的职工，都得回到黄海石化！”王师傅接着说道。
  “王师傅，你回到黄海石化，都能干些什么工作啊？”宋锦龙接着说道：“咱们黄海石化可没有电机车间了。”
  “不造电机，我可以干别的工作嘛，我在一线车间里干了一辈子，还有什么活我干不了的！”王师傅一脸傲气的说道。
  宋锦龙微微一笑，开口问道：“王师傅，你会操作裂解炉么？”
  “啥是裂解炉？是锅炉么？”王师傅下意识的问道。
  “裂解急冷室的操作，你会么？裂解油操作呢？别离压缩机操作？别离冷却室操作？”宋锦龙接连问下去，王师傅都是一脸的蒙圈。
  “王师傅，这些都是我们烯烃车间生产乙烯装置的基本操作，也是车间里技术要求比较低的岗位，可是你都不会，这让我怎么给你安排工作啊！”宋锦龙一脸无奈的说道。
  当年王师傅还在黄海石化电机车间的时候，黄海石化使用的还是五十年代的落后技术，连自动化都没有，纯靠手工操作。
  李卫东帮黄海石化引进的美孚生产线，就已经是八十年代的美国技术了，这些年来黄海石化又采购和研发了一些新工艺新技术，王师傅哪里会懂！
  然而王师傅却一脸不服气的说道；“我是造电机的，你可以把我安排到电机相关的岗位上。”
  宋锦龙点了点头：“那也行啊，我们的电机控制中心，新上了一套MCC控制系统，王师傅能操作的了？”
  “什么MCC控制系统？”王师傅又是一脸的蒙圈。
  宋锦龙接着解释道：“一个烯烃车间的配电室，电压要分为四级，分别是6000V，380V，220V和48V四种电压。
  其中6000V供主设备使用，也就是目前我们在用的P1501B，P1505B和P7005设备。
  380V提供低压电动机，吹灰电机、MOV电动阀电机，这些电机都是通过MCC控制中心的进行控制的，需要掌握相应的MCC操作系统才行。
  220V主要是给照明电路、小型电开工具、紧急照明灯、逆变器、配电装置电源使用，48V对应的则是仪表电源、联锁、警报系统等等……”
  宋锦龙介绍了一大串，王师傅基本上没怎么听懂，直接就迷茫了。
  “怎么现在弄个电机还这么麻烦！”王师傅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要不专业，你把我安排到后勤岗位上也成。我在一线工作了三十多年，去后勤熬到退休，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宋锦龙微微一笑，接着问道：“王师傅，你会使用office办公工具么？”
  “啥非死？”王师傅又开始懵圈起来。
  “就是用电脑打字、制作表格。”宋锦龙没多做解释，而是长叹一口气：“看来你是不会的。”
  “你说的是电脑打字啊！我都这岁数了，哪会用电脑啊！”王师傅摇了摇头。
  “王师傅，现在后勤岗位上，都开始使用电脑办公了，不夸张的说，逢年过节工会发福利，都得先输入到电脑里，更别说其他专业岗位了。你不会电脑的话，很难在后勤安排工作啊！”宋锦龙一脸无奈的说道。
  “那我去打扫卫生，或者看大门总行了吧！”王师傅故意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肯定不行！”宋锦龙毫不犹豫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咱们黄海石化的安保工作和保洁工作，都已经承包给物业公司了。
  你要是想看大门，或者打扫卫生，得先辞职，然后再去物业公司。当然，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给物业公司的经理说一声，让他安排你进去。”
  “物业公司是咱们厂的？”王师傅下意识的问道。
  “不是，物业公司也是个人开的，我记得看大门的一个月给450块钱，不包吃，包住，打扫卫生的一个月500块钱，不包吃住。而且不交养老保险，也没有休息日。”宋锦龙回答道。
  听到这个待遇，王师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还不如待在电机厂里！”
  “可不是嘛！”宋锦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师傅，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想安置你们，实在是因为没有岗位安置你们。就算有岗位，你们也干不了啊！”
  “那也不能把我们卖给个体户！”王师傅依旧态度坚决。
  宋锦龙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接着说道：“看来我是说不动你们了。这样吧，就让李卫东亲自来给你们谈吧！我已经约了李董事长过来了。”
  宋锦龙说着看了看手表，接着道：“算算时间，李董事长还有十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