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晴”
  “今天老王他们公司又派下面的小毕业生来催债了，那小子一看就才毕业没多久，恐怕也是在公司被排挤过来的吧，谁不知道这活不好干。求我？求我有用吗？老子就是不还又能怎样？不就是二十万货款嘛，这年头谁不是拖个一两年才结。”
  “12月8日雨”
  “昨天那小子在我这儿跳楼了，遗书里还说是我逼死他的。啧，你不去找你老板麻烦跑来找我？自己心里脆弱能怪谁。”
  “12月9日雨”
  “我被缠上了。早上洗漱的时候，我看到他就在镜子里，在我身后，在厕所门外，在客厅尽头。他在看着我。晚上天花板里有滚珠滚动的声音，厕所的水龙头忽然开始滴水，门外还有走动的脚步声。”
  “12月10日晴”
  “我决定把拖欠的工程款结清，老王知道之后请我吃了顿饭感谢我。这世道也是有趣，明明是我拖欠他的钱，他反倒来感谢我。我问他那个实习生的事情，他说那小子是自己跳楼，他爸妈来闹过，被他手底下的工人给打跑了。今天喝多了，回去的路上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12月11日雨”
  “原来是撞死了人，看来得抓紧去国外避避风头。”
  “12月12日雨”
  “老王死了。”
  “12月13日晴”
  “看吧，我果然是逃不掉的，这么多摄像头，我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了。你当然没有错，但你留下太多线索，你接受不了在监狱的生活。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害死谁，更没有撞死人。他们跳楼跟出车祸都怪他们自己，我又没让他跳楼。她为什么过马路不看车？
  “我没错。
  “我错了。
  “我害死了他们。”
  “12月14日雨”
  “他在我背后。”
  ............
  笃笃笃——
  正在梦中的吴缺被敲门声惊醒。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啧，可惜了。”
  美梦都还没做完呢。
  不过他想起来了，今天是叶思思拉来太平间的第三天，按照风俗，一般死者都是在死后第一天、第三天、第五天、第七天的单数日火化。
  无论放在太平间还是放在殡仪馆都一样。
  太平间还便宜点。
  今天就是叶思思火化的日子。
  为了赶上第一炉火化，她家人昨天已经预定了今早来拉尸体。
  所以到时候会在太平间大厅里开一个简单的家庭追悼会，然后直接拉去火化。
  “中年丧女，也是可怜人。”
  叹了口气，吴缺起身披上衣服打算去开门。
  可刚打开灯他就愣了一下。
  只见床头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黑色皮革笔记本。
  吴缺随手拿起来翻了翻，接着嗤笑不已，“正经人谁写日记？就用这玩意儿来吓唬我？”
  随手把日记丢到桌上，他趿拉着脱鞋披着外套就离开屋子到旁边大门处开门。
  门外是条长走廊，走廊尽头就是通往一楼的偏侧电梯。
  现在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穿着黄色短打布衣的年轻和尚、一个身穿月白道袍年轻道士、还有一个留着平头穿着黑西装，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他们身后还拉着一张担架床，床上盖着白布。
  从轮廓上看，白布下应该是具尸体。
  原来不是叶思思家属，是了，她的家属昨天打电话订的时间是六点左右到。
  吴缺让开身位，三人拉着担架床就进了大厅。
  吴缺反手关上门就打算跟进去，结果却在大厅门口被那个黑西装拦住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普通人该参与的，你是这里的保安自然也明白一些事情。”
  语气中的傲慢肉眼可见。
  当然他眼神里也确实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看来阎幽什么也没跟他们说......吴缺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可以，不过门不能关，我得看着。”
  平头眉头紧锁，眼中已经极为不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吴缺瞥了眼他胸前身份牌，上面的名字是“林森”。
  “不知道，你们什么人跟我也没关系，就是我怕你们乱搞影响我之后打扫卫生。”吴缺双手环抱胸前斜倚门框，“对了，吐地上两百啊。”
  “......”林森沉默几秒，回头往里走，“最好不要进来，不然我们还有分神保护你，虽然我说话很难听，但你这种普通人在这里对我们来说确实只是累赘，这不仅是对你好，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
  “好吧，那你们加油。”吴缺完全没动弹，“不过无论你们要干什么动作都要快，里屋那个姑娘的家人六点来开追悼会拉尸体。”
  他确实没必要动弹。
  这种超度妖魔鬼怪的任务只要他接了就行，后面哪怕别人完成了，他该拿的奖励一样也不会少。
  回答他的是关上的大厅对开屋门。
  而且还差点儿碰到他高挺帅气的鼻梁。
  耸了耸肩，吴缺扭头回了自己的保安小屋。
  就让他们给自己打工吧。
  吴缺给手机插上充电线，然后打开直播平台安心看起了颜值女主播。
  别说，这刀疤真长！这腿真白！
  屋里，圆觉忽然笑了，“阿弥陀佛，队长，你刚才装的可真像。”
  林森高傲不耐的表情消失不见，他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要让普通人远离危险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咱们超凡者的使命。”
  他看向大厅里那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神情凝重，“小心了。”
  ............
  “那么接下来，我要......”
  吴缺看着手机屏幕中间转个不停的圈圈，还有那个女主播放在丝袜边缘的手，心态直接崩了。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什么破网！关键时刻给我拉胯！
  吴缺抬头正想开喷，却忽然愣住。
  “嗯？”
  屋里天花板不知何时爬满了淡淡的黑雾，看样子是从门缝上面进来的。
  桌子上的那本日记在无风自动飞快翻动着。
  吴缺瞥了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此刻黑雾弥漫，可以说两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是五点四十分。
  距离叶思思家属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了。
  “啧。”
  看来那几个家伙扑街了。
  吴缺走到太平间大厅门口推开门。
  门内漆黑一片，隐隐有鬼哭狼嚎传入耳膜。
  他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