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招来之前，白龙女陷入对过去的短暂追忆——
  十年前。
  正逢大雪封河。
  他们守龙一族世代栖息在梵河以南，有着守护九龙石棺的使命。
  那时的白龙女年纪尚幼，上一代族长是她的父亲。
  那日又轮到她父亲前去巡查河床。
  他们守龙一族，人数不多，即使身为族长，也是要轮值的。
  “我去去就回。”
  族长冲白龙女母女笑着说道。
  接着便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眼看风雪越来越大，白龙女母女二人开始担心族长。
  白龙女几个纵身爬到窗边，头也不回的问母亲：“父亲何时方归？”
  其母走了过来，掩去焦虑道：“应该就快了。”
  话音刚落，白龙女发现窗外风雪中有人影，小脑袋一立：“是父亲。”
  她快步跑去大门，刚拉开门板。
  寒风夹雪粒，呼呼地往里灌。
  白龙女热腾腾的小脸立即吹得冰冷，待族长进来后，她赶忙使大力，将门关上。
  下一秒。
  “这孩子？”是她母亲的声音。
  白龙女定睛望去，就见父亲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
  她刚小跑过去，就听父亲回道：“巡查的时候遇到的，人就埋在雪堆里，我看还有气，就抱回来了。快，烧些热水来！这孩子已经冻昏迷，也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
  说着，就把那孩子往房间里送。
  白龙女当时只有几岁，打打下手可以，其余的，她正帮不上忙。
  只记得那时，为了救那个孩子，父母简直忙坏了。
  因此白龙女有了小小的不满。
  当父亲将她舍不得穿的新夹袄翻出来，给那孩子。
  白龙女终于爆发！
  “又不是你们的孩子，对她那么好干嘛？”
  “那新夹袄可是母亲入冬前给我做的，我身上的破了两个洞，都没舍得换，你们竟然未经我同意就拿给别的孩子，我恨你们！”
  说着跑出门去。
  这会儿外面的风雪也停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也就没管她。
  “这孩子……”族长看了夫人一样。
  夫人脸挂无奈：“都是我的错，我惯的，后面我会好好与她说。”
  “嗯。”族长沉吟一声，没再说什么。
  白龙女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将来自己的接班人。
  若就这点气量，如何能肩负族长一职？
  ·
  几天后，被救回来的孩子终于醒了。
  白龙女始终表现得漠不关心，但见父母都去到屋里，去看望那个捡回来的孩子。
  她受好奇心驱使也偷偷地躲到窗下偷听。
  起初就是他父母解释怎么救的那孩子，让对方不要害怕。
  后来就是询问那孩子的来历。
  但询问来询问去，白龙女始终未听到那孩子开口。
  果不其然。
  “这孩子莫不是哑巴？”她母亲跟她一个想法。
  既然是哑巴，自然是问不出来历了。
  族长和族长夫人交代了几句，便让对方安心先在这里住下，等来年开春再帮她寻找家人。
  时间过得很快。
  冬去春来。
  其实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渭河南部的冬，相较其他三季确实短暂。
  但初春，乍暖还寒。
  渭河的河面上还是能见到冰。
  每年此时，族长夫人总会提醒白龙女，让她远离河面。
  河面冰脆薄，说不准哪一脚就踩捅。
  掉进冰窟窿里，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于是今年，白龙女也毫无意外收到了族长夫人的关切提醒。
  “知道啦~”她刚懒洋洋地应着。
  下一秒就见一道熟悉的小身影已然走上冰面。
  白龙女先是一愣。
  心想，这是哪家的傻孩子想不开。
  可当看清对方身上那件夹袄，她骤然认出！
  这不是夺去她父母关爱，又夺走她新夹袄的‘仇人’么？
  “欸…”刚想提醒对方，但她又一想，是对方自己找死，又不是她让对方上河上去的。
  可下一秒。
  噗通一声。
  不过是没盯着，一会儿的功夫，冰面上的人影就不见了。
  “不好！！”
  白龙女大叫一声。
  族长和族长夫人都听到了。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白龙女已然奔向河面。
  扑通一声跳进那个冰洞，下去捞人。
  过了好一会儿。
  两个小丫头都裹着棉被，手捧热水，牙齿打颤。
  啧啧啧啧啧……
  屋子里参差不齐地传来她们牙齿打颤的声音。
  见状。
  族长倒是很高兴。
  “咱们闺女还是很不错的啊，关键时刻能义无反顾地去救人。”
  族长说得洋洋自得。
  族长夫人白了他一眼。
  然而屋子就这么大，即使牙齿打颤，白龙女也听到了方才她父亲说的那番话。
  平日她最喜被父亲夸奖，但今日，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大抵是因为对方是她的‘仇人’，夺衣之仇不共戴天！
  可她却傻愣愣地救了对方。
  悔，后悔呀~~
  小眼眯起，瞥向身边同她一样冻得直抖的孩子。
  之前都没仔细看过对方，这次细看下，她赫然双目睁大！
  只因身边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可爱了。
  白龙女自小族人都夸她模样好，恭维的话听了不少，但见到身边这孩子。
  她顿觉那些赞美的话，应该用在对方身上才贴切。
  什么玉雪可爱，粉琢玉雕，什么眉似月钩，眼似桃，说的应该是她才对。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经此一事，族长父亲说看到了她的良善秉性。
  说那孩子是个哑巴，似乎脑袋还不怎么灵光，唯恐今日之事再发生，从今天起，白龙女要跟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的代价就是，从此她要跟自己的‘仇人’挤一张床，每天还得看着对方。
  头一关，就是一起睡觉的第一个晚上。
  她怎么也睡不着。
  百无聊赖下，她只能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并向月祈祷可以早些结束这样的苦日子。
  今晚是月圆之夜，每个月的十五，月亮都很圆。
  谁知下一秒。
  身后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她扭头望去，就见原本安静入睡之人，竟身体无故漂浮起来。
  白龙女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立即逃下床，大喊父母过来。
  待族长和族长夫人赶到，看到床上的情形。
  族长夫人立即抱着白龙女躲到夫君身后：“夫君，那孩子怎么了？”
  族长沉眸，他先是仔细观察腾空而起的孩子，然后在空气中传来的罡风，断定道：“好强的内力！”
  族长夫人闻言，杏目睁大：“一个几岁的孩子，如何身怀此等浑厚的内力？”
  族长似是想到了什么，但未及说出口，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