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朝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给大地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抓猪行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太阳升起后一切才接近尾声。
  江东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扔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尖使劲的踩了几下。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江东眼前的场景也更加清明。
  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广阔的原野，到处都可见残肢碎肉，红色的鲜血干涸后将大地染成了暗黑色，人体杂碎和武器装备零件混合在一起，战场的混乱与血腥在此地展现的淋漓尽致。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消散了很多，但浓浓的硝烟气息却久久不散。
  近卫第1师的战士和其他友军弟兄一起在血腥的原野上打扫战场，他们手上的刺刀时而举起时而落下，尸体堆里的那些幸运儿在刺刀的起落间归西。
  江东和卫俊如站在一起，身后是赵二牛和内卫队的战士们。
  “江长官、卫长官，你们快看看这是什么？”
  邓守中带着几个战士快步来到江东和卫俊如边上。
  江东和卫俊如奇奇侧目，只见邓守中手上拿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军刀，身后的战士还拖着一具无头尸体。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喜色。
  “这是第1师的曹副师长发现的，田边盛武老鬼子的军刀。”邓守中一边说一边把军刀呈到江东和卫俊如面前。
  江东接过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赞叹着说道：
  “哈哈，竟然还是鬼子天皇的御赐军刀。”
  卫俊如也把军刀拿在手上细细打量，眼中的喜色比江东更甚。
  “是老鬼子的尸体吧，脑袋呢？”
  江东指着无头尸体说道。
  像田边盛武这样的日军高级军官，战败时有99.99％的概率会自杀，江东本来就没有指望能抓到活口，因此谈不上喜怒。
  听到江东发问，邓守中冲着后方大喊了一声，
  “脑袋呢？”
  “来了！”
  “快点，长官要看，别他娘的磨磨蹭蹭的！”
  不一会儿，一个弟兄抱着田边盛武的脑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这片战场上有比割脑袋血腥数倍的场面，把一个脑袋像抱夜壶一样抱在怀里，弟兄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江东看到田边盛武的脑袋并非是整齐割下来的，喉结下面还连着一串断口不整齐的皮肉。
  邓守中三言两语地讲清楚了发现田边盛武尸体的整个过程。
  若非那个叫猪口的鬼子参谋配合，在如此血腥凌乱的战场上，想要把田边盛武从尸体堆中找出来肯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东没有问邓守中猪口的命运如何，邓守中自己也未说。
  战场上还有很多鬼子的伤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弟兄们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他们结束痛苦。
  因为无论是卫俊如还是江东，他们都没有把药品浪费在鬼子伤兵身上的习惯。
  猪口的唯一价值就是协助寻找田边盛武的尸骸，现在他的价值已经榨干，自然是去追撵他心心念念的师团长阁下了。
  在几人谈话的时候，张胜清、周策勋、梁希贤等同时赶了过来。
  看到田边盛武的军刀和尸骸，大家又是一番热烈的议论，情绪都很高涨。
  “报告卫长官，报告将长官！”梁希贤向江东和卫俊如敬礼，脸色严肃的说道：
  “初步统计，日军第41师团遗尸13,000具，抓获俘虏800，枪支弹药无数！
  有一支日军部队北逃平遥，但是在平遥县城外被全歼。
  汾河西岸的第九十八军也已结束战斗！
  至此，日军第四十一师团上至中将师团长田边盛武、下至普通士卒，无一逃脱！
  二位长官，介休大捷啊！”
  江东看向卫俊如，率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语气轻快的说道：
  “老卫，恭喜啊！”
  “哈哈哈……”
  卫俊如哈哈大笑着给了江东一个熊抱。
  “大捷！大捷！
  万胜！万胜！”
  梁希贤、邓守中、周策勋等人同时振臂高呼，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声音前所未有的高亢嘹亮，有人甚至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欢呼声从杨庄阵地的最前方渐渐蔓延到整个战场，正在打扫战场的近卫第1师、第22师、新27师、第三军等各部队的弟兄们同时欢呼呐喊。
  火红色的军旗被战士们挥舞着猎猎作响，军旗飘荡之下是举枪欢呼的弟兄们，他们有人瘸着腿、有人吊着胳膊、有人的双眼蒙着厚厚的血色纱布……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在欢呼，这一刻…他们是胜利者！
  欢呼声久久不停，从屈辱的撵鼠到痛快的灭鼠作战，战局逆转，各部队的精神风貌也发生了脱变。
  胜利是凝聚军魂最好的方式！
  江东看着欢腾的弟兄们，眼中渐渐浮上了一层水雾。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短短的一句话蕴藏着比大海还要深广的情感，这情感、对土地、对民族、对国家……
  “江老弟啊，应该立刻给军委会和委员长报捷！”卫俊如激动过后拉着江东的手臂说道。
  江东眨了眨眼睛，让热泪消失于无形，
  “此次战役第5集团军和第14集团军是主力，报捷电报就由卫老哥去发吧。”
  卫俊如本想推脱一下，但想着第39军团已经有了足够的战功，江东也已经是国民**军陆军二级上将了，可能看不上这点微末功劳，于是便豪爽的答应了下来。
  卫俊如离开后，江东揪过还在激动情绪中的邓守中，问道：
  “除了田边盛武外，日军第41师团的高级将领你还能找到几个？
  四十一师团参谋长的尸体98军那边有没有找到？”
  邓守中吞咽了好几口唾沫，等喉咙湿润之后他略微结巴的说道：
  “应该还能找到几个联队长！
  山下太郎的尸体据说掉进了汾河里，这么长时间恐怕已经被鱼吃光喽。”
  江东点点头，眼珠子转了几圈后低声说道：
  “大佐以上的军官能找到就尽量找。
  一会儿你让弟兄们找个不占农田的地方挖个大坑把所有鬼子尸体丢进去，再找些泥瓦匠来，田边盛武的尸体你这样办……”
  邓守中低着脑袋听江东吩咐，越听他的眼珠子瞪得越大，最后甚至连嘴巴都合不拢。
  “听明白了吗？一定要给老子把这件事情办好！”
  邓守中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在一瞬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请长官放心，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邓守忠向江东进了一个很夸张的军礼。
  江东随意地挥了挥手，
  “快去吧，一会儿记者朋友们该到了！”
  “是！！！”
  边上的军官们都投来疑惑的目光，江东朝众人笑了笑，未做任何解释。
  晋城军报、晋城民报、中央日报社、大公报、时代周刊、泰晤士报等报社的记者于昨日下午到达了灵石。
  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后，江东在过去两年的所作所为给人一种洞察一切的感觉，他好像是上帝一样，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早有准备。
  这样的感觉让世界各国时刻在关注江东的每一步举动，可以说现在江东的名字就是报纸销量的保证。
  江东亲自带近卫第一师支援平遥、介休战场，接到消息后的各报社记者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涌而至。
  大捷和胜利的消息他们此前已经报道过很多次了，很多记者在正式走上介休战场前就已经将新闻通稿拟好了。
  他们只需到战场上拍几张血腥的照片，然后一篇洋洋洒洒的大捷文章就会出现在报纸上。
  战士们在搬运尸体、收集武器弹药，各报社的记者则是在忙着摁下照相机的快门。
  这些记者都是江东的老朋友了，战场的血腥只是让他们身体稍感不适，并未出现太大的反应。
  因为在此前他们已经见过更加血腥的场面了，比如那些用人头书写起来的反侵略**。
  江东在人群中看到了苏青和吉莉安，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在拍照和采访时都形影不离。
  卫俊如发完了报捷电报，面带喜色的回到江东边上，他顺着江东的目光看向苏青与吉莉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江老弟，那姑娘看上去和你倒是蛮般配的，在尸体堆中都面不改色，长得好看、又很有胆气，江老弟福分不浅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呐？”
  “倭寇未灭，何以家为！”江东摇着头说道：
  “现在各方面的工作刚有起色，实在无力操心成家之事。”
  卫俊如的眼睛眯了眯，看着苏青和吉莉安的背影说道：
  “江老弟能有此大志，老哥我很是佩服！
  只是成家与打小鬼子似乎并不冲突，以江老弟的心性秉性，更不用去管温柔乡、英雄冢之类的鬼话。
  再说了，这仗不知要打多久，也许会是十年八年，谁能料到呢。打完了日本鬼子没准还有其他鬼子要打。
  姑娘家的好年华短暂易逝，你怎忍心让她一直陪你等下去呢？”
  卫俊如说完拍了拍江东的肩膀，脸上挂着过来人的表情。
  江东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他没想到堂堂的南路军总司令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当他细细回想，发现说的还挺有几分道理，心中不由生起了几分佩服与思考。
  “对了，委员长怎么说？”江东转移话题问道。
  卫俊如得意的笑了起来，
  “委座让咱俩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直飞重庆，他要当面嘉奖我们，并承诺给我们补充一定数量的物资，帮助弟兄们度过这个冬天。”
  卫俊如最看重的是后一点，嘉奖和勋章之类的都是虚的，只有大洋和物资才实实在在。
  江东正准备挥手表示自己没时间，卫俊如一把将他的手压了下去，
  “委座说了，你现在是陆军二级上将，还是军事委员会的委员，39军团成立后你就从未到过重庆，军委会还有很多事情和工作等着你拿主意呢，这次必须去！”
  江东愣了愣，卫俊如在一旁向他点头，表示这就是委员长的原话。
  “好吧……”看来重庆是不得不去了，江东败下阵来，
  “其他方向仍在与小鬼子作战，收尾工作或许还需四五天……”
  “没事，不着急。”
  荒原上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一个通讯兵穿过记者人群，飞奔着来到江东和卫俊如身前。
  “长官，邓团长已经把您交代的事情做好了！请您过去检查！”
  卫俊如疑惑地看着江东，江东挥挥手对边上的所有军官说道：
  “走吧，大家一起去看看！”
  军官们老早就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个时候全跟在江东身边向远处的小山包走去。
  报社的记者们看到一群将军从面前走过，不用任何人招呼，他们自觉的跟了上去。
  “长官，您看可满意否？”
  邓守中弯腰走在前面，像个店小二一样介绍着，
  “我问了一下懂风水的老兵，说此乃大凶之地也，第41师团的小鬼子葬在这里，我保证他们死后也不得安生。”
  卫俊如和众军官已经看出邓守中做了什么，所有人都感觉异常解气，对付毫无人性的小鬼子就该这般。让他们死后也无法安生。
  江东对风水没有任何研究，只觉得这座大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群人缓缓走近，只见坟墓的轮廓已经基本建好，巨大的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
  “倭塚！”
  墓碑的左右两边有四个石像跪朝来人的方向，石像还未完全干涸，上唇的小胡须滑稽而搞笑。
  “江长官……”邓守中指着一个稍大的石像说道：
  “这个是田边盛武，另外三个是41师团的联队长，按照您的要求，我让工匠把他们尸体封印在了里面。让他们永不得下葬，永远跪在这里！”
  “什么……什么……”人群的后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吉莉安指着跪向众人的几个石像问道：
  “这里面真的……真的有人？”
  邓守中得意的点头，
  “如果不是江长官的要求，我还想让这些小鬼子去跪在死去弟兄们的坟前呢！”
  吉莉安看了一下江东的背影，见后者的注意力没在她这里，她悻悻的闭了嘴。
  “倭塚！”卫俊如狠狠的拍了一下巴掌。
  “好！让他们永远跪在这里，享受每一代中国人的口水！
  邓守中！”
  “长官？”
  “找人把此次战役的经历刻在石碑上，田边盛武这些鬼子的名字和生平以及所犯下的罪孽也要标注清楚！
  我要让每一个来此的中国人都知道日本人曾经犯下的罪行！
  让后世的炎黄子孙知道，我辈中国军人没有给中华民族丢脸！”
  “是！！！”
  如果不是水泥还未完全干的话，众人很想上去踹几脚、扇几个耳光。
  墓碑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零乱地堆着上万日军的残肢碎肉，战士们还在不停地往坑里扔尸体。
  江东看了一眼后摇头走开了。
  他走之前让卫俊如在倭塚前接受中外记者的采访。
  倭塚将和娘子关前的人头**一样，永远烙刻在中华民族的抗战历史上。
  ……
  ……
  ……
  ……
  倭塚位于云南腾冲的国殇墓园，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