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还有一个人惴惴不安，难以入眠。那就是“松园记”的负责人程自新。
  程自新现在不敢随便跟邱培松汇报，他不知道林皓文现在的情况。
  “程总，您在担忧什么？”秘书在身旁问道。
  程自新满是困惑地说道：“太安静了，这不对劲，不符合他的作风。”
  “什么……太安静了？”
  “林皓文，还能有谁？”
  这助理倒是心胸宽大，笑着说道：“这还用问嘛，程总您想啊，龚俊辉黄了，咱们松园记扶持海达鲜，支持龚月娥，那个林皓文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戏了，赶紧溜回去海城了。难不成还跟咱们坐一起喝茶吃饭啊？”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可程自新摇摇头，他觉着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但愿明天的董事会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我他妈就要步罗建南的后尘了。”
  第二天一早，林皓文带着阮紫檀、肖英杰、汪季才三个人来到了海达鲜公司附近的一间餐厅，昨天同样的位置，等候着龚俊辉的出现。
  “记住了，我是杭州来的谭总，待会儿别叫错了。现在还搞不懂龚俊辉的秉性，股权转让完成之前，不要动摇他。”
  “明白，放心吧林总！”肖英杰这个傻缺，刚说完才发现自己嘴瓢了。
  阮紫檀跟汪季才都是笑了笑。
  龚俊辉也很守时，上午八点钟就来了。不过感觉他一脸肾虚的模样，估计是昨晚被哪个小妖精掏空了身体。
  “谭先生……”
  龚俊辉急匆匆地坐下，林皓文观察了一下，龚俊辉跟昨天的打扮有很大的不同，昨天就是一身商务范，可今天身上却是冬季潮牌，很时髦。
  谈生意一般不穿成这样，除非是谈完立刻要离开。
  “龚总，你跟糕利贷那边的股份抵押协议带了吗？”
  “带了，资料都在这里，你们看一下吧！”龚俊辉往桌上四个人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阮紫檀的身上，哇，这个女的漂亮啊，身材也是够火够辣。想不到这个谭皓文身边还带着这么个美女，估计也是为了办事方便。
  大城市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龚俊辉现在没有了债务压力，轻松了许多，脑子里又多了很多花花心思。
  汪季才仔细检查了一下合同，花了整整半小时，大家咖啡都喝了两轮了。
  “汪律师，别着急，慢慢看，咱们有的是时间。”
  汪季才点点头，他丝毫不敢马虎，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最后才十分确定地对林皓文点头说道：“这份抵押协议没有问题，按照这个利率滚起来，我算了一下本金加上利息，一共是7980万。合同要求的也很明确，只要付了本金和利息，这15%的海达鲜股份就能解除抵押。”
  林皓文看着龚俊辉说道：“龚总，那你看看我们准备的这份股权转让合同吧，没问题的话就签字，我的人就能去糕利贷公司办事了。”
  龚俊辉也没有异议：“行。”
  可是龚俊辉翻开合同的第一页，就傻眼了：海纳酒厂？
  “谭先生，这怎么回事？您不是杭州石嘉投行的嘛？”龚俊辉像是见了鬼一样盯着林皓文。
  林皓文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要完成股权转让，必须用真实的身份：“抱歉，龚总，我骗了你。其实我是海城海纳酒厂的老板，林皓文。其实我们早就接到消息，说松园记跟你妹妹龚月娥有联系。”
  林皓文吃定了龚俊辉跟龚月娥两兄妹是毫无交流，否则但凡龚月娥知道一丁点，今天龚俊辉都不可能坐在这里。
  龚俊辉虽然混，但是他不蠢，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许多碎片化的东西很快组合到一起，把整件事情给穿成一条线。
  “我懂了，你们是海纳酒厂，跟古年醇是死对头。所以一个扶持我妹妹，一个打我的主意。”
  龚俊辉还不知道林皓文让肖英杰去杭州散布假消息的事情，所以他还没有看到事情的本相。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古年醇集团既然选择支持你妹妹，那我也只能从你这下手。我来嘉市一直很低调，不敢暴露身份。希望龚总能够理解一下。”林皓文顺着龚俊辉的想法编故事。
  龚俊辉摇摇头，事情的转折有些离奇啊！
  不过只要对方的钱是真的，那么眼下股份还是得卖，不卖的话他的身家性命都完了。
  龚俊辉相当仔细地看着林皓文这份合同，他虽然是海达鲜的副总裁，合同的基本常识是有的，只是林皓文隐藏在里边的十几条协议条款，一般的商业人士都看不出来的。在未来的数年，只要他想，就能将海达鲜一口吞下。
  看了两遍合同，最后从上衣内兜拿出一只金灿灿的的钢笔，把自己手里的15%股份，全部转让给了林皓文。
  这一切结束之后，龚俊辉有些空虚，好像自己的心窝子被人剜了一刀似的。
  “龚总，这里需要你再签订一份委托书，我马上让我的人去糕利贷公司偿还贷款，在此期间，咱们需要在这里等着，这一切顺利的话，1000万的签字费，我就可以给你了。”
  龚俊辉看着林皓文，这个人做事真是够细致的。不过这也正常。
  “行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林皓文随即对其他人说道：“那么这样，阮总，肖总，还有汪律师，你们三个现在去一趟那家糕利贷公司，把这笔贷款偿还，手续办完之后马上回来。”
  “好！”
  三人离开之后，林皓文看着龚俊辉问道：“龚总，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准备出国了？”
  龚俊辉叹了口气，对这个男人，他不知道要感谢还是憎恨：“谭先生……哦，不，是林总，昨天我一夜没睡，我知道你接下来一步肯定是强势入驻董事会，要跟我妹妹正面硬刚了。我的丑事，很快就会传开，继而成为整个嘉市的笑柄。你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有脸呆在国内嘛？”
  林皓文看着龚俊辉，有些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企业老板的儿子，也是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富家子弟。
  他也不知道龚俊辉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要说全是他在背后设计，也不尽然。
  这里边很多事情，都是林皓文始料未及的。
  如果龚俊辉自己不沉迷炒股，不把自己推进深渊，那么林皓文再怎么设计，也仅仅只能跟龚月娥合作，场面会比现在难控制很多。
  这一切，都是龚俊辉自己作死的结果。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喝杯咖啡，吃点东西，再看看报纸。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下午一点钟，阮紫檀他们三个终于回来了。
  “都办好了。股权转让交割手续都齐了。”
  龚俊辉心头的大石也落下了，糕利贷那边的窟窿填上之后，自己老婆孩子的性命安全算是不用担心了。
  “龚总，这是1000万的签字费，来吧，签个字。”林皓文拿出一份协议，还有1000万的支票。
  龚俊辉有些迫切地拿到这笔钱，很快刷刷刷签字。
  “林总，很多人都以为我龚俊辉是浪荡纨绔的富家子弟，可是经历了这一遭，我也是半个清醒人了。海达鲜是我爸爸龚泰璋一生的心血。外边很多人说，是我气得我爸住院，呵呵，狗屎，这帮臭不要脸的人恨不得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爸的心脏本来就不好，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这一点我们家族里边的人都知道。”
  “龚总，有什么请求，不妨直说。”
  龚俊辉皱着眉头：“我妹妹龚月娥一心为了海达鲜，这我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有这么个债务压身，我还真的不跟她争总裁的位置。不管以后怎么样吧，您既然进入了董事会，多多帮她，最不济，也要帮我保住海达鲜这块招牌。”
  “好，这一点，我可以做到。”
  “那我走了！”
  龚俊辉一个转身，投入外面茫茫的雪影之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林总，时间不早了，咱们……”阮紫檀在他身边小声提醒道。
  林皓文看看手表，两手插进裤兜：“老肖，汪律师，给你们手底下的人打电话，全部到海达鲜公司门口集合，走，咱们去董事会。”
  海达鲜这边，会议室已经早早就坐满了，十九名投行老板和助理，原本的十七名董事会成员极其助理，加上程自新的团队，一共88个人在里头。
  而在龚月娥的正对面，唯独空着一张椅子，龚俊辉还没出现。
  在场的很多老板都已经不高兴了，这个龚俊辉也太过分了吧，昨天已经为了他耽搁一天了，还来这套？
  “龚总，不是我吐槽啊，你大哥这人叫什么事儿啊？还拿不拿我们这些董事成员当回事儿了？”程自新现在是现场牌面最大的，也毫不客气直接怼了过去。
  龚月娥蚕眉冷蹙，看向方博涵：“方叔叔，我哥他……”
  话还没问出来，方博涵就摆手止住了：“妮子，这次真不是我搞鬼啊，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方博涵也是气炸了，这个小王八蛋，还玩起捉迷藏来了。
  龚月娥站了起来，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各位投行老板，董事会成员，我看不必再等了，龚俊辉龚总可能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咱们开始会议流程吧！”
  说着就跟助理眼神示意。
  众人心里都是跃跃欲试，毕竟龚俊辉已经被资本舍弃了，来不来都一样。
  随着助理在上边做了一个开场白，投影仪开始陆续放出海达鲜未来的发展规划，堪称是一片大好前景。
  毕竟现在的噱头，是海达鲜跟“劲敌”松园记站到一起的，在场融了钱的投行老板，也是坚信着这一套1+1大于2的组合，憧憬着海达鲜在全国的调味品大盘当中展示拳脚。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帮人闯了进来，任凭几个保安也拦不住。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玻璃门一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
  “咦……这不是龚俊辉融资会那天，那个开三辆劳斯莱斯幻影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我记得是他。”
  “他来干嘛呀？”
  “对啊，这里是董事会啊！”
  在场的本地投行老板很多对林皓文都有印象，可没人知道这人是谁。
  只有程自新双目圆睁，喊了一句：“林皓文……你……你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