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丰年被霍立威丢了一句之后，一脸的愠怒，却不敢发火。毕竟霍立威是海城酒水行业中，掌握渠道最广泛的，而且多数集中在优质大型商超。
  现在是关系着浦江啤酒的最后一线生机啊！
  刚才办公室门开了之后， 郭丰年看到里面有一盘国际象棋，棋盘边上的烟灰缸，一根雪茄还没熄灭。
  妈的，这个霍立威就是故意不见他，让他耗了两个小时。
  郭丰年眼珠子转了一圈，回头走几步，看着办公室门口坐着的端庄美女秘书，动起了坏心思。
  撩妹子是他的强项，只见他倚靠在桌子边上，笑眯眯地问道：
  “美女，打听一下，你们老板是要去见谁呀？”
  可惜，大企业的老板秘书可不是通宇网吧的卢美玲，没那么好糊弄，人家聪明着呢，知道一旦泄露了老板的行踪，那就是开除的下场。
  美女露出职业微笑：“抱歉先生，这个我不知道。”
  郭丰年眉头一皱，又笑着问道：“那请问他最近有见过海纳酒厂的人吗？”
  美女依旧打着官方口吻：“我们霍总每天接见很多客户的，不清楚您说的是哪一位。”
  郭丰年见自己的王八拳都打在棉花上了，问不出什么痛痒，也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霍立威这边，开着宾利轿车直奔海纳酒厂。
  这个张健倒是大出所料。
  昨天他让人送去自己的名片，照理说眼下海纳酒厂在大型商超的这一块市场占有率为零，巴不得跟他合作才对。
  原以为今天一早就能见到张健亲自登门。
  可他在办公室自己下了两个钟头国际象棋，竟然连只鸟都没见着。
  “有意思，很有意思啊！”
  ……
  林皓文一大早醒来，就接到昌裕酒店前台打过来的电话。
  “喂，是张健嘛？”
  电话那头声音奶萌奶萌的，林皓文忍不住笑了。是馨馨打过来的。
  “请问这位小朋友，你找张健什么事啊？”林皓文故意变了个声音逗她。
  “他是我爸爸，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我想他了。”馨馨边说着，声音带着点哭腔了。
  林皓文鼻子一酸，确实好几天没回去了，这段时间都在办公室里熬着。
  “宝贝，是爸爸，爸爸也好想你呀！”
  “爸爸，你怎么不回来看我啊？呜呜……”馨馨吸两下鼻涕。
  “爸爸这几天太忙了，等忙完了就带你跟妈妈去玩好不好。”
  “好……爸爸，妈妈也好想你，她晚上想你都想哭了。”
  林皓文笑道：“好，电话给妈妈，爸爸有事儿说。”
  “好吧！”馨馨有些不舍。
  稍后，苏婉瑜的声音传来：“喂，啥事儿？”
  “帮我准备两身换洗的衣服，拿到网吧就行，我让高远顺道拿过来。”
  苏婉瑜一听张健估计还得在厂子里住几天，心里酸溜溜的。
  “还要住多久啊！”她声音很柔弱，怕下一秒会哭出来。
  林皓文抓抓头发：“快了，这几天很重要，我得在这里盯着。”
  能不能把叶邝生的浦江啤酒扳倒，就看这最后一步棋了。
  “钱够不够用，不够就去网吧拿，我待会儿打电话跟骏翔说。”
  “不用……我又不花钱，一日三餐花不了几个钱。对了……我酒店这里准备退房了，今天早上送馨馨去幼儿园的时候见到方阿姨了，她说咱们家已经装修好了是吧？你也不跟我说。要不，我跟孩子先回家住？住酒店这一天天的花钱。”
  苏婉瑜是有些舍不得了，一天一百多啊，一个月得好几千的房费。
  林皓文才想起这茬，前段时间房子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担心老婆孩子住回去也不安全，就没跟她说。
  叶邝生跟郭丰年这两条疯狗，万一跳起来呢！
  “这样，老婆，你先别退房，等我回来……这回家小孩在身边，多不方便。”
  苏婉瑜知道他已经憋好几天了，脸一红，娇声骂道：
  “没个正经，好好工作别瞎想。那行吧，酒店我先不退了，你得空就回来。”
  “好！”
  挂了电话，林皓文拿上脸盆、毛巾、牙刷、牙膏、香皂走去洗漱。
  厂区里有一间浴室，值夜班的人可以用，挺方便的。
  林皓文洗漱出来之后，头发湿漉漉的往办公室里走，这会儿看到厂房门口停了一辆蝴蝶蓝色的宾利轿车。
  喝！这可是限量款，马路上不多见的。
  该是霍立威来了。
  林皓文穿着拖鞋坐在那里，不修边幅，随手泡茶，抽烟，早上天气凉爽，空调都省了，一台风扇顺便吹干头发。
  很快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成熟稳重，穿一身米白色的西装，脚下一双镶金线的皮鞋。
  跟林皓文一对比，反差巨大。
  “张总，上午好。”
  霍立威敲敲门。
  林皓文故意装作不认识对方：“你是……”
  “鸣海批发渠道公司的，霍立威，昨天有叫人送了一张名片过来，不知道张总有没有收到？”
  林皓文把拖鞋撂上，一脸迷惑地看着霍立威：“名片？什么名片，没有啊！”
  霍立威眉毛一挑，满眼亮光地看着林皓文：“哦，可能是昨天人太多，我的下属没有交代清楚。来，你收好！”
  霍立威恭敬地双手递了一张铁皮名片给林皓文，心里却是一顿玛卖批。他可是海城最大的酒水渠道商，上下游都得给他面子，哪怕是叶邝生也不见得这么怠慢他。
  这个张健，胆子够肥的。
  林皓文哪里看不出霍立威心里不爽，他这是故意挫挫对方的锐气。
  在2000年的市场环境中，互联网还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商品信息极度不对等。一件商品从厂家到消费者这中间，需要经过六手，甚至七八手。
  渠道商往往仗着自己手里的商家资源，一方面打压厂家压价，等掌握了足够多的厂家之后，又能反过来制约商家。可谓是两头吃。
  在这个年代，渠道为王，得渠道者，得市场。
  所以往日霍立威在厂家面前，那是活祖宗。
  林皓文偏不吃这套，拿着铁皮名片看了半天，笑道：“这名片挺贵啊，多少钱一张？”
  霍立威没理会这些扯皮话，走上前两步，也没有坐下，不过架子端得很足：
  “看来张总对我们鸣海还不太了解啊！”
  林皓文笑看着他：“知道一点，二道贩子嘛，中奸商。”见霍立威有些生气，林皓文赶紧说道：“哦，抱歉，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这个词不是我发明的，嘿嘿，大家都这么说的。别见怪。”
  霍立威强挤出一丝笑脸：“不管外人怎么看待我的生意模式，但是有一点，我能给贵司带来丰厚的利润。”
  林皓文把名片放下，点头说道：“那好啊，有钱赚我就开心，来，霍总请坐。”
  霍立威感觉受到了侮辱，不过深吸口气，还是坐下了。
  林皓文也没给霍立威沏茶，自己端起一杯喝上了。
  霍立威舔舔舌头，说道：“张总，之前，浦江啤酒跟沃尔玛、家乐福、山姆这些跨国商超的合作，你知道吧？”
  “嗯，听说过。”
  霍立威挺挺胸膛：“那就是我牵头的。”
  看着孙子还一副得意的模样，林皓文摇头说道：
  “不对啊，既然霍总的渠道这么厉害，我怎么听说，浦江酒业现在半死不活的？”
  霍立威脸立刻黑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还不是你搞死的。
  他现在意识到，这个张健很难搞啊！
  这种人绝不会在意一点蝇头小利。
  除非，拿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霍立威凑前一点，朝林皓文比了个手势：“张总，你想不想做市场上的这个……”
  只见他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