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茶，曹辉端着茶杯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有点碎茶沫。
  “这什么茶啊，粗成这样？”
  苏婉瑜抿一抿红唇不说话，这是她之前从茶叶市场买的一点尾货，就是摊贩准备丢的那种，十块钱便宜包圆了卖给她。
  林皓文也不喜欢喝茶，其实家里还有一罐刘胜标上次送的白茶，价格高得离谱，只是这么好的东西，葛彩霞跟曹辉这两口子哪里配喝？
  林皓文笑笑说道：“我从老家带来的，比较地道，从小喝习惯了。”
  曹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地道个屁，这种茶别喝太多啊，伤喉咙。”
  说完就把茶杯推得远远的，意思是这种垃圾茶别再给我倒了。
  葛彩霞眼神眯了一下，对曹辉说道：“老公，上回那位赵主任送的一罐云南普洱，多少年来着？”
  “二十年。”曹辉伸出两根手指头。
  “哦！那个茶好喝！”葛彩霞萍萍点头，表情上满是优越感。
  “呵呵，3000块钱一斤的茶，那才叫茶，这……入不了口啊！不行……”
  曹辉连连摆手，其实他自己大老粗一个，也说不出二十年的普洱到底好在哪里。
  反正就是贵，就是好。
  苏婉瑜听了心头一咯噔，3000块钱一斤的茶叶，有钱人的生活真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家能想象的。
  见林皓文和苏婉瑜两口子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葛彩霞也纳闷，你们倒是奉承两句啊，让我耳根子舒服一把不行吗？
  难道是话题太高端？
  是啊，这两个穷鬼哪里喝过什么好茶，索性聊点接地气的。
  葛彩霞开始话里找话，翘起粗腿，伸伸手指对着张健说道：“诶，张健，刚才婉瑜说你最近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葛彩霞就不信了，张健这窝囊废还能做成什么生意。不过家里换了装修家具，应该是有收入的。
  林皓文摸摸鼻子，平静地说道：“小打小闹，不能跟姐夫比，勉强过日子吧！”
  林皓文不准备跟他们一副德行，太粗俗，即便是刚从刘胜标那里赚到95万，他也没打算往外说。
  哪知道葛彩霞蹬鼻子上脸了，头一仰，神情傲慢：“那肯定的，你姐夫是做工程的，工程一个接一个的，接到手软。老公，最近不是接了西街那个什么公园的……”
  “天朗公园。”
  “对对对，天朗公园，你们应该知道吧，就是你们姐夫带队搞得！过段时间翻新好了，你们脸上也有光。”
  葛彩霞说得唾沫星子乱飞，那叫一个起兴。
  被老婆在人前这么炫耀，曹辉表面上享受，可是心里多少有些苦涩。
  内里的原因，林皓文很清楚。
  林皓文喝了一口茶，看着曹辉说道：“姐夫最近，应该是忙着投资其他生意吧？”
  这话一出，曹辉跟葛彩霞眼珠子都是一亮。
  张健怎么会知道？
  他们最近确实准备投资点别的生意。
  “听谁说的？是不是听我妈说的？”
  葛彩霞有些生气地看着苏婉瑜，她最烦别人打听她们家生意的事儿了。她自己可以往外放喇叭，却不许别人背后嚼舌头。
  苏婉瑜一脸的委屈：“不是，我很久没打电话给家里了，不是二姨说的。”
  “我就随便瞎猜的，姐夫生意盘子大，多条投资路线也是正常的嘛！”
  林皓文点破不说破，也就没继续拆析。
  曹辉和葛彩霞听完松了口气，幸好是瞎猜的。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曹辉手底下的施工队已经停工三个月了，要不是上星期接到一个天朗花园的市正项目，曹辉都准备把施工队解散，让手下弟兄回老家种地去。
  林皓文何尝看不出来。
  曹辉就一个体包工头，高不沾，低不就的，有没有生意，全看开发商的脸色。这年头房地产比较萧条，个体小包工的价格被压得很低，勉强能够支撑施工队的开支，但要说像早几年那样大把捞钱，那是不可能的。
  行业已经进入洗牌期，大型的地产公司正在逐渐地鲸吞市场。而像曹辉这种个体小包工，过不了多久就得转方向，否则就是等死。
  2000年的时候，小型建筑公司倒了一大片，他们这些行业底层的人，能有活路？
  葛彩霞不准备跟张健聊天了，万一说漏嘴了可麻烦。她侧了侧身，看着苏婉瑜：
  “婉瑜，你现在还在嘉悦商城那边当销售呢？”
  苏婉瑜小声点头：“是啊！一直在那边做。”
  “哦，那很快咱们就要经常见面了。”葛彩霞目光里满是得意。
  “姐，你……”
  苏婉瑜以为她也要去那边工作？应该不可能吧，他老公那么有钱，在海城买了小区房，她怎么会出去工作呢？
  看出了苏婉瑜的疑问，葛彩霞挺了挺身子：“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我跟我老公，准备在嘉悦商城盘两间店铺，开一家高档餐厅，总共投入300万。”
  葛彩霞伸出三根手指头，最后三个数字，恨不得嚎出来。
  300万？
  天哪，苏婉瑜再一次被吓住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是很快苏婉瑜就担心另一个问题，跟葛彩霞一年见一次，受点气也没什么。以后如果在同一地方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听她酸话？
  想到这里，苏婉瑜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许多。
  林皓文看出苏婉瑜的窘迫，客套地应付一句：“那挺好的，以后去姐那里吃饭，可得给我们打折啊！”
  “嗯！这个好说。”葛彩霞满意地点点头，今晚总算听到一句像样的话了。
  跟这个蠢女人不一样。
  林皓文喝着茶，一边瞄了一眼曹辉，今晚这老家伙一直没什么兴致，平时可像话痨一样啊。
  “姐夫，嘉悦商城最近生意很火爆啊，听说没什么商家愿意撤出，你们拿下两家店铺，转让费应该不便宜吧？”
  林皓文这句话，又是让曹辉脸色一变。
  见了鬼了，张健今天是怎么回事？要么就不说话，一开口就他娘的直中要害。
  这窝囊废什么时候有点长进了？
  正如林皓文所言，曹辉这次要搞的餐厅规模很大，一共合并了两家店铺，才整合出一家，总面积达到300平米。现在嘉悦商城作为主流购物商城，附近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根本没有商家愿意转让。
  所以不光是转让费高的离谱，曹辉单单在上下打点关系这方面，已经花了将近50万。加上后面装修、招工、开业运营，总投资在300万元，几乎是他全部的身家。
  这一次如果能成，往后二十年，打断腿都不愁吃穿。可要是搞砸了，他一辈子的积蓄就毁于一旦。
  “诶，张健……”
  曹辉觉得张健说不定知道点什么？想详聊一下。
  可葛彩霞这个蠢女人，上来一句就把话给堵死了。
  “张健，你懂个屁啊！这是大生意，300万投资，在乎那点转让费吗？到时候餐厅开起来，那钱还不是几个月就挣回来了。要不怎么说你们一家穷成这幅德行，思想还没通，懂吗？”
  葛彩霞手指戳着自己脑壳，一顿叨逼。
  林皓文面不改色，而苏婉瑜则是被她训得抬不起头。
  曹辉杵在一旁，也是，张健这废物能懂个屁。
  算了，不问了。
  其实他们错过了林皓文这个大帮手，否则，可以省下好几十万的开支。
  既然他们不问，林皓文也不准备说。
  这眼看都已经晚上7点钟了，不能光喝茶不吃饭啊，苏婉瑜起身准备做饭：
  “姐……姐夫，今晚就在我们家吃吧，菜都买好了。”
  葛彩霞哪里看得上苏婉瑜家的菜，又不是没吃过，那是喂猪的。
  “算……”
  正当她想要一口回绝的时候，房间里面突然“哇”的一声。
  是曹凯亮那杀猪一样的哭声。
  客厅里四个大人，头皮都发麻了。
  发生什么事了？曹凯亮会哭成这样？
  葛彩霞最先起身冲了进去，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都扭曲了，她儿子曹凯亮手臂上有个伤口，正流血呢，曹凯亮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
  而苏婉瑜的女儿馨馨站在旁边，手里沾着一点血，也哭得很厉害。
  葛彩霞也没问个由头，当即就认为是馨馨把她儿子弄伤了，伸出大手掌，一把薅着馨馨的头发。
  “是不是你，你个小贱货，是不是你弄伤我儿子的……说……你安的什么心啊！”
  “哇……妈妈……爸爸……啊……”馨馨痛得放声大哭，拼命地求救。
  林皓文跟苏婉瑜双双冲进房间，看到馨馨被葛彩霞这个恶妇用手抓着头发，使劲摇晃，两个人心都碎了。
  馨馨才四岁啊！
  林皓文双目猩红，脸寒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