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林皓文在镜子前傻站了半天，看着那副病态又陌生的脸，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梦。
  他重生了，不过身体却是一个叫做“张健”的底层小人物。
  五天前，这个张健已经被医院确诊为植物人。
  而在2020年8月6号，林皓文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现在的时间要倒退20年，也就是2000年。
  作为林氏家族最年轻的继承人，他已经用卓越的商业才能和神鬼莫测的手段，在海城商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在他人生即将走向辉煌的时刻，没想到上天却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身影飞奔过来抱住林皓文的小腿。
  “爸爸……医生不是说你永远不会醒了吗？”
  小模样水灵可爱，嘴巴瘪瘪的，大眼眸子上挂着两滴泪珠，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看着面前粉萌的陌生小脸，林皓文脑海里涌入一股杂糅混合的记忆，既真实又如大梦一般模糊。
  这……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女儿馨馨，今年四岁。
  我现在叫——张健？
  林皓文露出一个苦笑，突然间多了一个女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门口还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苏婉瑜，张健的妻子，二十五岁，面容姣好，气质清雅，五官相当精致，就跟杂志封面精修处理过的脸蛋一般美。
  尽管林皓文常年出席各种豪门盛会，对于美女，已经是阅历无数。可是这个女人，却着实惊艳。
  苏婉瑜和馨馨长得十分相像。
  可苏婉瑜见到林皓文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脸上毫无喜色，反倒有一种憎恶和恐惧。
  林皓文倒是半点不意外，从记忆中，他已经彻底知道张健是个怎样的混蛋。
  张健，无业游民，大专学历，毕业后眼高手低，不愿给人打工，相继数次创业都以失败告终，渐渐的开始意志消沉，沉迷于赌博和饮酒。
  更过分的是，张健酒品恶劣，酒后性情暴躁，这次住院就是因为在喝酒时与人冲突导致的，险些成为植物人。
  像这样的男人，连林皓文都替他觉得悲哀。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苏婉瑜淡淡问了一句，眼神躲闪，不愿与林皓文有目光交流。
  林皓文有些不知所措，该如何面对这母女二人？他知道张健以往对她态度粗暴无礼，特意将语气放温和了几分：
  “医生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说我今天就能出院了。”
  苏婉瑜听到林皓文的柔声细语，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低下头。
  倒是馨馨听了高兴不已，在病房里上蹿下跳的。
  “太好咯，太好咯，爸爸没事了……”
  苏婉瑜却突然支开女儿，小声说道：“馨馨，你去外面玩一会儿，妈妈有话跟爸爸说。”
  “哦！”见到妈妈这个表情，馨馨懂事地走出了病房，不过在关门的一刹那，她还是从门缝中探出小脑袋，萌哒哒地盯着林皓文。
  苏婉瑜的表情变得阴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张健，之前你突然受伤住院，咱两离婚的事儿就一直搁着，我爸妈说，要不找个时间……”
  苏婉瑜说完，心一直悬着，她随时做好了林皓文发狂暴怒的准备。
  林皓文想起来了，这两口子的感情早已经破裂，苏婉瑜几天前就跟张健提出离婚，张健心情低落跑去喝了一顿大酒，才酿成后面的惨剧。
  林皓文了解张健，他其实并不想离婚，只是无法改变自己的窝囊无能，更抛不开那廉价的自尊心去认错。林皓文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想离婚，不想跟你和馨馨分开。”
  林皓文知道，苏婉瑜坚持了这么久，全都是因为孩子。
  苏婉瑜听到这句话，鼻尖一阵酸涩，湿润的眼眶盯着林皓文。
  她没想到张健会说出这种话。以往吵架，张健是绝不退让的，态度霸道强硬，钟馗脸，大嗓门，即便是不占理，最后也会用拳头打赢苏婉瑜。在张健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服软两个字。
  但毕竟被伤害得太深，苏婉瑜已经绝望心死，她深吸一口气：“这事儿没得商量。”
  说完就低头起身收拾东西，去给张健办理出院手续。
  五年前，家里的亲戚都劝阻她和一穷二白的张健结婚，但她被张健感动了。
  那时候的张健多好啊，阳光，善良，有理想，也肯努力。
  可婚后鸡零狗碎的五年，证明她错了。
  婚后的张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催他去找工作就一直推诿，自己做买卖失败之后，就开始以谈生意为由头，整天与一些狐朋狗友吃喝嫖赌。
  更可怕的是，这混蛋还有暴力倾向，每次喝醉酒回家，稍不顺心就会对苏婉瑜拳头相向。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周而复始，仿佛永无休止，让她看不到希望。
  当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张健脑出血，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苏婉瑜脑海中闪过一丝庆幸，上天终于来惩罚这个混蛋了。
  要说张健唯一还是个人的地方，就是对女儿馨馨疼爱无比，并且不会在女儿面前对苏婉瑜动手，所以在女儿心中，张健是一个好爸爸。
  林皓文坐在床边回想起张健和苏婉瑜的过去种种，忍不住一阵唏嘘，知道得越多就越想死。
  “爸爸，这个给你……”馨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进来的，往林皓文手里边塞了一张黄灿灿的符纸，眯着笑眼，凑到林皓文耳边小声说道：
  “这是妈妈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庙里求来的，说是可以保佑你健健康康。”馨馨说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想把自己的祝福也传给爸爸。
  尽管林皓文还没有结婚，可是这种来自女儿的亲切感，一下就让他沦陷了。
  林皓文摸着手里的平安符，额头抵着馨馨的小脑瓜子。
  “爸爸，妈妈说她要带我离开这个城市。你们要分开吗？”
  馨馨粉萌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小忧伤。
  林皓文沉默了一会儿，以张健的混蛋程度，想要留住苏婉瑜并不容易。
  馨馨见林皓文不说话，不否认，嘴巴迅速一瘪，眼泪像是珍珠一样滚落，带着哭腔问道：
  “那我会有一个新的爸爸吗？”
  “你想要新的爸爸吗？”
  “我不想，我只要你这个爸爸！”
  林皓文不想让孩子难过，抚摸着她的小脑瓜子，微笑道：“不会，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哦，太好咯，爸爸和妈妈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小孩子总是很好哄的。
  刚才父女两人的对话，病房外的苏婉瑜都听到了，她彻底愣住了。
  张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和？
  以前只要提起离婚相关的，哪怕是馨馨问点什么，他都会暴躁如雷，摔杯砸碗，而苏婉瑜更是免不了被一顿毒打。
  进了一次医院，张健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