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简嘉坐在床上，木着脸，还没从那震撼的“哈利路亚”中回过神来。
  对面名叫查尔斯男性年轻迷人，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消失不见。他坐在病床上，温声跟几名护士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们红着脸走出了门。
  “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呃，你可以叫我简。”
  闻言，他微微抿唇笑起来：“很好听的名字。”
  他一笑，那双如西伯利亚的天空般清澈缱绻的眼眸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的声线干净而清透，大概是因为皮肤白皙，唇又过于红润的缘故，简嘉第一眼就想到了王尔德笔中的美青年道林格雷。
  不，这个比喻算不上准确。如果说道林格雷是伦敦夜幕下妖艳而糜烂的真实，那么，对面的青年，则像每周五做弥撒的虔诚的神父，有种温和而禁欲的美感。
  简嘉在美国的时候见惯了不少美人，托尼、史蒂夫、韦恩、洛基等等，各型各样，因此见到这个名为查尔斯的男人的时候，她还是相当淡定的。
  天生五官轮廓深邃的外貌真是羡慕不来啊。
  她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青年只是表面平静而已。
  不论是超级英雄，还是反派，提到变种人，除了万磁王之外，率先想到的就是查尔斯泽维尔，他被称为X教授，是变种人的领袖，拥有非常强悍的心灵感应和精神控制的能力。
  之前偶然一次机会，他发现了简嘉的异常脑电波，由此而寻找了很久。
  而现在……
  向来从容的X教授陷入了沉默。
  他不但没有听到简嘉在思考什么，反而从一进门开始，高亢激昂的大合唱声就一遍遍洗刷着他的神经。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查尔斯有些懵。
  为什么她的脑海会不停地唱哈利路亚？
  查尔斯不想伤害任何人，他也无意窥探别人的思想，但是简嘉的思想实在是过于奇特。
  好不容易，一曲暂歇。
  他刚有了心灵感应的念头，高唱着的高亢的“哈利路亚”声又开始洗刷他的大脑。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查尔斯：“……”
  奇怪的是，一旦不想这些，脑海里的歌声就渐渐没了，但他也破天荒地无法探测到简嘉的任何思想。
  一旦有念头，歌声便会继续重复。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死循环。
  简嘉浑然不觉，对于他的想法根本不知情。她有些无措地挠挠头发，问：“你是什么情况？”
  查尔斯一顿，说：“我受了点伤，来做检查。”
  “原来如此。”
  两人沉默片刻。
  简嘉拿起一个苹果：“要吃苹果吗？”
  查尔斯习惯性要拒绝，他抬眼，望向简嘉，到嘴边的话转了个过，又说：“谢谢。”
  大概吃是最容易开启的一个话题。简嘉咬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一边看着小电视，一边跟查尔斯聊起天来。
  期间有好几名护士都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进来，光是检查简嘉的盐水瓶有没有结束就走了几波人。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感谢你，让我也跟着沾了光。”
  查尔斯一愣，望着她笑起来，蓝眼睛里盈着莞尔的笑意。
  “我应该说不用谢吗？”
  简嘉：“……”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
  神盾局。
  娜塔莎抱着一只黑猫到了复联大厦。在简嘉的家里呆惯了，猫咪也带着几分主人的警惕和生人勿碰的隔离。总之，当托尼斯塔克想摸摸毛的时候，薄荷就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招呼上去。
  “嘶！”
  幸好他皮糙肉厚又躲得及时，手背留下几道白痕，没有被挠伤。
  “你这是打算弄什么？”班纳教授推了推眼镜，道。
  “这是简的猫，交给他们不太放心，还是留在这里亲自照顾比较好。再加上你们的人都在。”
  几人对着这只猫大眼瞪小眼。
  让超级英雄养猫？
  进了门的史蒂夫看到这只猫，苦笑一声说：“这只猫，可真是像它的主人。”
  托尼捕捉字眼很敏感：“你见过？”
  “呃……我晨跑的时候遇到过简，她带着这只猫。”
  “但她跑到九头蛇就是为了找这只猫。”
  他们陷入了沉思。
  “喵~”
  猫主子不客气地发出了声音，似乎在示意一群新晋的铲屎官们，老爷饿了，快去给它准备饭食。
  这应该是全世界最尊贵的一只猫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权力躺在超级英雄的臂腕里等着投食的。
  ……
  娜塔莎把猫处理好之后，又回到医院。一进门，她就看到简嘉正在和一名青年相谈甚欢。
  这个背影……
  神盾局黑寡妇敏感的神经跳了跳，果不其然，对方一回头，熟悉的面孔朝她微笑，那双蔚蓝的眼眸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下午好。”
  娜塔莎疏离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此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简嘉打包好，赶紧带到神盾局去！
  不，神盾局不够安全，她应该把简嘉带到复联大厦！
  事实上娜塔莎真的那么做了。
  “简，刚才我跟医生交谈了一会儿，他们说鉴于你的特殊工作，保险起见，应该去一家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等会儿就去办转院手续。”娜塔莎面色不改地撒谎。
  “嗯？可是治疗费太贵了……”
  住院几天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这又不可以报工伤。
  “放心，你的治疗费全免。”
  简嘉咦了一声。
  “为什么……”
  “快点儿吧，时间来不及了，要赶在下班之前转过去。”
  查尔斯一直静静地看着娜塔莎，表情纹丝不动。待到她开始催促的时候，他这才开口：“你在着急什么，小姐。”
  着急什么？
  当然是怕他横插一脚，把简嘉带到变种人学院。
  娜塔莎深知自己在复仇者中间的实力算不上强，她最擅长的则是心理战术。然而，查尔斯恰巧是她最要命的天敌。
  她脑海想的任何东西，对方都能听见，包括此时心里的打算。
  被看穿一切，这让善于伪装的黑寡妇非常不舒服。
  更何况，她非常希望简嘉能够加入他们的阵营。
  而X教授就是最大的危险。
  连变种人的领袖都亲自过来，可想，简嘉的能力有多么的强大。她承认自己的目的也不纯，但相比其他人，简嘉对复仇者们已经相当熟悉，如果非要加入一个阵营，她希望简嘉会选择复仇者联盟。
  当然，她也不会强迫。
  查尔斯也没有勉强。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信封，递到简嘉的手里。
  简嘉看了一眼信封，又抬起头，犹疑地问：“这是——”
  “一张邀请函。”
  查尔斯站直了身体，说：“里面有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东西，还有我的联系方式。”
  简嘉接过了信封。
  对面的青年露出微笑：“希望能早日再次见面。”
  “好，谢谢。”
  简嘉总算明白，查尔斯恐怕才不是什么普通的病人。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她有种预感，这张信封，应该对她很有用。
  交谈结束之后，查尔斯没有再多逗留。
  他对娜塔莎客气地点头，越过她，推开门离去。
  剩下了两人。
  “……”
  “……”
  “所以，不打算解释一下刚才贸然的行为吗？”简嘉问。
  “抱歉。”
  娜塔莎倚在墙边，目光飘忽，难得表现出不自然：“我知道他是谁，我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我是神盾局的特工，与超级英雄们共事过。在此之前，我发现你似乎与众不同，所以才想跟在你身边了解情况。那封信，我不会拦你，看完之后你自己做决定。”
  所以娜塔莎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了。
  简嘉很想矫情地表示一下失落，但她看到娜塔莎的表情，知道对方没有在骗人。
  原本还有些许气恼，忽然释然了。
  “算了，难得见你这副模样，扯平了。”
  她把信封收起来，打算等会儿再看，随口说道：“还以为你会再骗我。”
  “不敢骗了。”
  娜塔莎认真地和她对视，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失去了信任，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直播什么的，还是别说出口了吧。
  还不知道这一层的简嘉露出笑容。
  坦白的感觉真好啊。
  ……
  虽然这么说，简嘉还是被转院了。娜塔莎表示她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不够安全，因此把她转到了更好的医院。
  简嘉全程要她保证一定得付医药费。
  还记得她学生生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轻微脑震荡去拍CT，不仅等了两天才排上，只是做了个检查，却要了一千多美元，这高昂的费用让简嘉瞬间泪流满面。
  她真是太怀念国内五毛钱的挂号费了……
  从那之后，简嘉除非重要的病，否则坚决不去医院。
  反正有时候排号都得到一星期之后。
  她念念叨叨地被送到医院之后，却看到熟悉的病房布置。原来是是上次那个斯特兰奇医生给她治病的医院。
  娜塔莎有事先回去了，她被安排在特级的病房。去做检查的时候，简嘉一推门，就在这时，门那头有人匆忙跑了进来，他的速度太快，瞬间把她和护士一起撞倒在地。
  “抱歉！”
  对方似乎很着急的模样，来不及把她俩扶起转身就跑。
  简嘉呆在原地。
  如果她没认错，那个就像穿着游戏中中世纪的宝石蓝的法师袍的男人，后背披着个红色的披风，难道不是那个斯特兰奇医生吗！
  发生了什么？！
  “喂你等等……”
  “小姐，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简嘉被扶起来，“你们那个斯特兰奇医生——”
  “他出了车祸，双手受到严重性伤害，再也不能做手术了。几个月前，他已经离开医院。”
  那刚才的男人？
  简嘉几乎以为刚才的景象都是错觉，但她的脑海刚刚的确是响起了激烈而紧张的交响乐，说明对方的确是非常焦急。
  “……”
  她回过神来，打算不再细究。
  毕竟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一番检查的折腾之后，简嘉总算能静静躺在床上休息了。护士小姐离开，她把口袋里的那封信重新抽出来，亮起的床头灯照在信上，朦胧的暗金色让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
  她拆开信封，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
  “你好，我的名字叫查尔斯泽维尔，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我想，在此之前，你对自己，对这个世界应该都有很多的疑惑。由我来给你解释……”
  她一行行仔细地看了下去，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量让简嘉有些懵。
  这么长时间，大家的半遮半掩，加上她自己也不愿意接触，仿佛那个世界离她很遥远。而现在，简嘉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世界变得完全不同了。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也算是一名……
  变种人？
  这种半路出家的又算是什么呢。
  简嘉的心情有些复杂。
  最后附着的是一张邀请函，来自于变种人学院。查尔斯表示，如果她愿意学习如何掌控能力不至于伤害别人，或是想对自身了解更多的话，可以过来学习。
  简嘉：“……”
  这些话，都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全戳中她的心脏了。
  她想到娜塔莎的话，决定把那封邀请函留着。娜塔莎现在依然不清楚，其实她还无法很好地控制，看来她得调一下时间，是时候过去进修了。
  一想到未来会遇见很多不同能力的变种人，简嘉的心情还有些忐忑。
  恐怕她，再也无法回归到平常的生活了吧。
  这样想着想着，简嘉不由慢慢进入了睡梦之中。
  ……
  梦里的她似乎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是一处公寓的房间。
  里面算不上很宽敞，但是看着莫名熟悉。简嘉脚步踌躇，表情疑惑地四处张望着。她穿过客厅和厨房，却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让简嘉莫名有些畏惧。
  她强忍着心上的不安，最后推开卧室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
  窗户被打开了，深灰色的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房间有些冷，简嘉瑟缩了一下，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
  方才还摇摆的窗帘停了下来。
  简嘉松了口气，转过身，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合照。她低下头，照片上有两人，背景是游乐园，相拥着正笑得开心。
  一个是她。
  还有一个是……
  “嘉。”
  有人从背后搂住她。
  他的身体结实而高大，紧紧把简嘉拥在怀里，脸也靠在她的颈窝。
  他一说话，温热的呼吸就打在了简嘉的脖颈，她不由抖了抖。
  “大卫？”
  简嘉一愣，放缓了声音说：“放开我。”
  对方一言不发地紧拥着她，手臂却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简嘉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极古怪的声音，就像磁带被划烂，或是屏幕上播放的噪音，总之异常的混乱，让她很不舒服。
  “唔……”
  剧烈的头痛瞬间炸裂，简嘉发出一声痛呼，隐隐约约之间，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世界颠倒摇晃，越来越沉重，突然！
  她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大脑暂时放空。
  重新回到医院的景色，才让简嘉反应过来，刚才那混乱的遭遇只不过是一场梦。
  她心有余悸地深呼吸几次，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大脑炸裂的疼痛早已消失。
  面前站着护士小姐，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简嘉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坐起身，却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正在看着她。
  “……”
  同一时刻。
  纽约，某处精神病院。
  大卫豪勒猛地睁开眼睛，有一缕混乱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他伸出手，盯着手掌，仿佛上面还残余着一股气息。
  大卫合上眼睛，把手覆在了唇上，久久不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