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怎么可以……”郭苹看向顾如梅的目光中,除了惊恐还有不可思议。
  顾如梅冷冷的盯着她：“你先回去，孙耀的事情,回头再说。”
  事情以顾如梅的发火而彻底告一段落，原本郭苹还在叫嚣，但顾如梅一开口,她便彻底不敢吭声了,而是恨恨的看了顾茗希一眼，回了房。
  等郭苹离开之后，顾如梅看向顾茗希：“你跟我去书房。”
  顾茗希怔了怔,看向顾茗苼,顾茗苼摊开了手,用口型告诉她：自求多福。
  顾茗希无奈，只能跟着顾如梅来到了她的书房。
  顾如梅的腿脚一直都不方便,有传言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就落下的病根。
  顾茗希跟在她身后，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的不忍心，连忙一个跨步过去,扶住了她。
  “奶奶，当心。”
  顾如梅按住了她的胳膊，看了她一眼,顾茗希有一种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得出来,顾如梅看向她的这一眼，里面有太多的含义在，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顾如梅推开书房的门。
  “跟我进来吧。”
  顾茗希道：“嗯。”
  她顺手又把书房的门关上。
  顾如梅坐在书桌后面，她背后靠着的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是各种古今中外的书籍，其中以外国商人的自传居多。
  “知道为什么要带你进来吗？”
  顾如梅平时在家中，轻易不会让顾茗希进她的书房，在她心里，家就应该有个家的样子，是一家人共聚天伦之乐的地方。
  而书房是她办公的区域，她一向很少喊顾茗希进来。
  顾茗希低下头：“如果是因为孙耀的事情，奶奶，我认为我并没有做错。”
  顾如梅打开了桌上的小台灯，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文件，然后戴上了桌边放着的老花镜。
  听了顾茗希的话，她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嘴角动了动，抬起头来看顾茗希：“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要怪你？”
  顾茗希一怔：“嗯？难道不是吗？”
  顾如梅笑了，她看着顾茗希，有些自嘲的道：“是奶奶平时对你太严苛了吧，以至于你现在长大了，什么话都不跟奶奶说。其实，孙耀的事你做的很好，就算你不瞒着我，我也不会干预你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顾茗希听了顾如梅这么说，她心中从一进门开始的那种不安感，忽然更加严重起来，内心的慌乱开始加重。
  “奶奶……”她喊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顾如梅摇了摇头：“你长大了，奶奶很欣慰。”
  顾茗希又喊了声：“奶奶，您到底想说什么？”
  顾如梅看向顾茗希，眼中再也不是往日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变成了一个长辈看向自己疼爱的晚辈的眼神，目光中带着期许。
  “顾氏，是一棵大树，这棵大树被我撑了太久了，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说道这里，顾如梅的目光变得悠长。
  顾茗希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奶奶，您在说什么？您别……”
  顾如梅摆了摆手：“让奶奶把话说完。”
  顾茗希蹙眉，等着顾如梅接下来的话。
  “茗希，你记住，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撑住顾氏这棵大树，茗苼她还小，而且她的性子太冲动，还需要历练。”
  “奶奶！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顾茗希心底的慌乱忽然翻涌上来，她手足不错的道：“什么叫让我撑住顾氏，顾氏有您呢，有您在顾氏就塌不了，况且，我和茗苼仅差四岁，我也还小。”
  顾如梅只是看着她，眼中半是命令，半是哀求：“你答不答应？”
  “我……”
  “答不答应！”
  顾入梅重重的喊了一声，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茗希立刻掏出手机：“奶奶，我叫赵医生过来。”
  顾如梅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喊他！”
  顾茗希立刻接了杯水拿给她，并且帮她顺着后背。
  顾如梅看着她，执拗的惊人：“答不答应！回答我！”
  顾茗希无奈，只能道：“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您！”
  顾茗希这下真的害怕了。
  顾如梅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是知道的，赵医生来顾宅的频率越来越多，而且每次走的时候都脸色凝重，她也不是不知道。
  可顾如梅却是什么都没跟她们几个小辈说过，公司的人都说顾如梅在刻意放权给她，才不管公司的事务。
  其实她是知道的，是奶奶她……
  身体每况愈下，她就算偶尔去了公司，也是看完了主要文件之后便回来。
  顾如梅听了顾茗希的“答应”二字，像是终于完成了使命般，终于松了一口气。
  “去吧，我累了……”
  顾茗希还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听话的出了书房。
  顾如梅的态度让她没由来的开始更加恐慌起来，这种恐慌感让她心里就像是忽然失去了些什么，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奶奶她虽然这么说，但她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奶奶又怎么会倒下去呢？
  不会的……
  永远不会的。
  但第二天一大早，刺耳的警笛声还是响彻了顾宅上下。
  没有任何预料的，顾如梅今早没能下的来床，慌乱之下的顾茗希已经来不及安抚哭成了泪人的顾茗苼，立刻打了急救电话，不过十分钟，车已经到了。
  顾茗希立刻带着顾茗苼前往医院，看着几名白大褂的医生把奶奶推进了急救室。
  顾茗苼在一旁还在哭，眼睛都肿了起来，顾茗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奶奶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是她的声音早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顾茗苼哭道：“姐，我好怕。”
  顾茗希轻轻抱住她：“别怕，奶奶不会有事的，别怕啊，乖，茗苼。”
  顾茗苼哭的更狠了。
  其实在此之前，顾如梅也跟她说过好多次，自己身体不好，命不久矣之类的话。
  但那些话大多都是为了威胁她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她当时虽然一直觉得奶奶这么说很不吉利，但是却没有当真过。
  因为奶奶在她的心目中，是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她那么强大，又怎么会倒下去。
  虽然这么想着，但内心的恐惧还是时刻萦绕着。
  顾茗希和顾茗苼一直在外面守着，等医生出来告诉她们结果。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直到医生出来，医生说了一句：病人的病情暂时稳定住了。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茗苼一听，原本止住的眼泪忽然又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茗希先是向医生道谢，然后问道：“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奶奶吗？”
  医生道：“一方面病人还没有苏醒，而且我的同事正在为病人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检查，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顾茗希点头：“好，谢谢医生，知道奶奶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医生点了下头，又进了手术室。
  顾茗希看向一旁还在哭的顾茗苼，用手帮她把眼睛上的眼泪擦掉，故作轻松的说道：“别哭了，奶奶没事了你还哭，傻不傻？”
  顾茗苼使劲儿的点头：“嗯！”
  顾茗希笑了笑：“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乖啊。”
  此时，顾茗苼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起了电话：“喂？”
  对方似乎大声嚷嚷了些什么，声音挺大，语气也挺不耐烦，顾茗希虽然没听清，但却知道对方在向她的妹妹表达不满。
  顾茗苼连忙小声道歉：“对不起导演，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对面又是一通说。
  等她挂断了电话之后，顾茗希这才问道：“怎么了？”
  顾茗苼轻描淡写：“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奶奶重要，我要等着奶奶醒过来。”
  顾茗希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今天是顾茗苼电影上映的第一天，今晚她要去A市的一家影院去配合导演组宣传的。
  “你去吧，好不容易靠你自己的能力等来的机会，不去可惜了。”顾茗希说道：“守护奶奶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顾茗苼看向顾茗希，眼里泛起了泪光：“姐……”
  顾茗希宽慰的一笑：“别太感动，快去吧，等奶奶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到时候见面会就结束了，你再赶回来。”
  顾茗苼终于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等她人彻底消失在了走廊楼梯口，顾茗希才忽然想起来，原本今天要约简然看电影的，看来自己也要爽约了。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简然发了条短信过去：[未婚妻，我现在在医院，没办法去找你了。]
  没一会儿，简然就把短信回了过来：[……为什么在医院？你怎么了？]
  顾茗希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简然：[不是我，是奶奶。奶奶她身体不好了。]
  简然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给她回过来消息：[哪家医院？]
  顾茗希又把医院的名字告诉她：[A市第一人民医院。]
  简然便不再回她消息了，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不时走过的行色匆匆的大夫和护士，心思忽然飘到了顾如梅昨天跟她说过的话上来。
  顾如梅说，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就要让她撑起顾氏。
  可如今的她羽翼还没有丰满，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撑得起来呢？
  顾茗苼回了顾宅取东西，还没来得及上楼，碰上了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郭苹。
  郭苹忽然问她：“茗苼，你告诉我，老太太是不是不好了？”
  不好了是A市的土话，跟不行了是差不多的意思。
  顾茗苼对她这话本能的反感，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郭苹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野种，抢了你的家产吧？茗苼不是我说你，有些事，就要提早做准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