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叶棠相当不好意思了。
  以前大概也是没想过景慎是会这么温和的。叶棠声音轻轻的，怂怂地又叫了一声，“慎哥。”
  叶棠继续收拾东西，忖了忖之后就看向景慎，说道，“慎哥，小船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要不……”
  景慎明白她的意思，点了头，伸手摸了摸贺小船的头，“我先回病房了，你好好转院，乖点。”
  “知道了。”贺远舟乖乖点了头。
  贺丰年打了热水进来的时候，景慎已经没在病房里了，他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缓和了许多，比景慎在病房里的时候，要放松了不少。
  “水来了。”贺丰年看向叶棠。
  叶棠心说，小船他爸倒是个那种钢铁直男的典型啊。叶棠当即就说道，“啊，贺伯伯您给他擦擦手和脸吧，帕子拧干些，热乎乎的擦就行，我这还没收拾完呢，等我弄完再来的话水都凉了。”
  贺丰年愣了一下，然后就应了一声，“哦。”
  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在床边坐下，伸手拧了帕子，就给儿子擦手擦脸，动作并不那么细致，大概平日里也没怎么照顾过人。
  但，也并不粗鲁，不难看出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眉头拧得很紧。
  叶棠倒是没听清他嘀咕的什么，但贺远舟隔得近，都听见了。
  “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真是……”
  “手这么凉，也不多穿点！”
  贺远舟一下子眼睛就红了，他没做声，安安静静坐着，任由贺丰年给他擦完了手之后，拧好帕子给他擦脸。
  其实一般都先擦脸再擦手的，水比较干净，但很显然不能要求这么多。
  贺丰年看到了贺远舟有些发红的眼睛，眉头就拧得更紧了，依旧是自语嘀咕般的音量，说道，“哭，哭什么哭？医生说了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恢复！”
  大概天下有一多半的父亲都是不善于表达的，贺丰年显然也不例外。但从他这会儿的言行举止，都不难看出，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开明豁达的父亲，但他的确是一个心疼儿子的父亲。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睦和医院的救护车在楼下等着，将他们一车拉走了。
  “你居然不跟着一起过去……”景炎站在七楼病房的窗边，看着睦阳医院的救护车闪着顶灯离开，忍不住说了句。
  景慎就站在他旁边，兄弟俩看着同一个方向，听到阿惕这话，景慎淡声说道，“急什么呢。”
  “你才多大啊哥，你老人家谈恋爱也谈得太佛系了点吧？”景阿惕皱着眉，转眸盯着兄长。
  应该不是错觉，别说景慎了，就是阳晋在一旁都非常能从景炎的眼神和表情里品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我三十多了，还小年轻似的冲动，合适么？我像那样的人么？”景慎弯唇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景阿惕，“你才是那样的人。”
  景阿惕啧了一声，小声逼逼道，“当时急得都吐血了，就差没冲进手术室去了的也不知道是谁……”
  景阿惕的翅膀着实是应了啊。
  景慎很有些无奈，说道，“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么？贺小船人就在那里，我什么时候去都行，又何必这时候去碍老贺的脸，让贺小船为难？你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吧，我看你就是闲的。”
  景炎撇了撇唇没说话，走到床桌边开始张罗汤桶，“快点，来喝汤喝粥了，我有任务在身的，你要是不好好把汤和粥都喝了，我回去没法和老妈交待。”
  下午的时候，景慎才接到了贺小船的电话，倒不是小船打过来的，而是叶棠。
  “慎哥吗？我是叶棠。”
  听着叶棠声音从那头传来，原本还躺在病床上的景慎坐起身来，“嗯，是我。你说。”
  “小船他爸走啦。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随时过来吧。”叶棠声音里带着温软笑意。
  景慎声音温和，“好，知道了。多谢了。”他说着顿了顿，就问道，“小船呢。”
  “睡着了。看来之前在那边条件着实不怎么好，这边病房条件环境都不错，一转过来把基础检查都做了之后，没顶多久就睡了。”叶棠一五一十地说道。
  景慎闻言放心了不少，“好，那劳驾你再照顾他一阵，我这边手续办好就过来了。是了，要我顺道去接小漠，带他一起过来吗？”
  景慎说完，就听到那头先是默了默，然后有她不好意思的笑声，“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他直接过来。所以，就不劳驾慎哥去接了，您忙完直接过来就成。”
  结束通话之后，景慎走神片刻，说了句，“小漠可以啊，怎么看好像都比我能耐多了。”
  主要是顿时想起了先前景阿惕说的，你老人家谈恋爱谈得也太佛系了点吧？
  “哼，你现在知道了？”景炎说。
  景慎有点想不通，“这小子也没谈过恋爱的，往哪儿学的？”
  “无师自通的吧。”景炎其实很羡慕嫉妒程漠，于是瘪着嘴的样子就透着几分哼哼唧唧的酸，“他本来就聪明……干啥啥都行。”
  干啥啥都行的人一忙完，就马上和女朋友联系了，得知她陪着贺远舟转了院，现在人还在睦和医院呢。
  程漠就没法由她说的那样先回家去等她，直溜的就去找她了。
  到的时候，贺远舟都还睡着呢。
  “他这是睡着了？”程漠问道。
  叶棠点点头，做了个让他降低音量的手势。
  程漠放轻了声音，皱眉问，“就这样睡？”
  贺远舟依旧是在床上靠坐着的，躺不下去。
  “躺下的话呼吸没那么顺畅，他就这么睡。”叶棠低声说，然后就将削好的水果在小盘子切成适口的大小，插上小果签，递给程漠。
  程漠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挺精彩的，毕竟他其实并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
  叶棠见他这模样就想笑，“想说什么？这么一言难尽的样子……”
  “那什么时候咱们回去？”程漠想带她回家了，不知她还打算在这里照顾人多久，但又自知没有底气，所以声音都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