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是老司机了，所以心里很有数，不会疲劳驾驶，开个把小时，就会进服务区休息一会儿。所以一个半小时之后，第一次进服务区时。
  后座两人都还在睡着，车里安安静静的，以至于不难听到绵长的呼吸声。
  老陈将车停下，还特意没往服务区大厅最热闹那边停去。
  原本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们俩，好让他们去上个洗手间。
  但看到他们睡得正好，也就不忍心了。
  老陈忖了忖，无声地咧嘴笑了笑，就拿出手机来想拍一张照片，想发给程旭江。他在程旭江手下开车已经好多年了，当然也很清楚，程旭江想必正好奇着呢。
  却是才刚点开相机对向后座，点了点屏幕对好了焦，都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就见屏幕里原本正睡得岁月静好的两人。少爷那双修长犀利的眼倏然睁开了，眼色里倒也没有什么怒意，就只伸手，手指并拢。
  叶棠脸小，他手掌一抬差不多就正好将她的脸遮完了。
  老陈的快门也是这时候正好按下，于是就只拍到程漠一张淡然的侧脸和微微睨过来的眼睛。
  老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拍，抬手挠了挠头，刚想开口说话。程漠已经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老陈点点头，指了指洗手间方向。
  程漠颌首示意他去，没忘了用口型无声道，“关门轻点。”
  老陈给他们将车窗开了两道缝，轻手轻脚地下车去上洗手间了。
  程漠垂眸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叶棠的睡容，温柔的笑容在他嘴角一点点漾起，他俯首很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叶棠嘴里咕哝了两声让人无法听懂的音节，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根本就没醒。
  但她小脸无意识在他胸膛蹭的动作，倒是让程漠眼眸蓦地睁大了些，觉得有些热度来势汹汹的往下走。
  老陈从洗手间出来，洗完手，手上的水渍都没干呢，就拿出手机将先前拍那张照片发给了程旭江。
  程旭江不是个慢性子，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老陈呐！你怎么偷拍都偷拍得这么不成功！脸呢？我要看脸啊！”
  老陈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少爷太敏锐了，被发现啦。没让我把这张删掉不错了，你就将就看看吧。”
  “哼！他就是神秘兮兮的！还藏着掖着，我要有心想知道，他藏得住么！”程旭江在那头哼哼唧唧的。
  老陈说道，“哎呀你就知足吧，少爷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亲昵过了？他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你就该偷笑了，还管偷拍没拍到脸呢？我不找你要奖金就不错了！”
  “给你奖金！”程旭江在那头乐了起来，哈哈哈笑了几声之后，就问了句，“那你就和我说一句……”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东家了，老陈还能不了解程旭江么？所以都不等他闻出来，老陈就直接道，“行了，是个漂亮姑娘！”
  程漠其实并不在意老陈向父亲告密，他本来也没打算和叶棠谈什么地下恋。他并不怕让所有人知道，不让老陈拍她，也只不过因为觉得叶棠与他父亲应该有个更正式的见面，而不是通过老陈这学艺不精的随手偷拍……
  他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女朋友，要是在父亲眼里第一印象不好，那就太冤枉了。
  叶棠中途居然一次都没有醒来，她被程漠叫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窗外已经是锦城的夜景，道路上，车尾灯连成一条河。
  “到了？”她迷迷瞪瞪地问道。
  “嗯。”程漠应了一声，“看你是要先回去一趟还是直接去医院。”
  “我要去看贺小船！”叶棠赶紧说道。
  程漠抬眸对老陈说，“前面直行。然后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左拐后继续直行，左手边就能看到医院大门了。”
  叶棠坐直了身子，睡得是非常舒服的，觉得精神上终于没那么疲惫了，但是因为在车里睡觉，其实身体并不会太舒适。她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程漠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叶棠才刚坐直身子，就见程漠紧紧抿着唇，活动了一下肩膀。
  车开到医院门口，就见高俊阳已经等在那里了，景炎站在他旁边，整个一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被这一系列事情给搞得有点心力交瘁。
  “陈叔，您怎么来啦。”景炎看到老陈，有些诧异，眼睛倒是比先前无精打采的样子要多了些神采。
  “好久不见呀小喷嚏。”老陈笑呵呵的。
  景炎挠了挠头，“我都多大岁数了您还这么叫我……”
  程漠说，“老陈，这我秘书高俊阳，他会带你去酒店，机票定在明天，你开一路车辛苦，好好休息。”
  “好嘞……”老陈点点头。
  高俊阳向程漠和叶棠告辞后就带老陈离开。
  他们一起走进了住院大楼。
  公立医院的住院大楼，哪怕已经是晚上了，依旧算得上热闹。
  程漠皱眉问景炎，“怎么不转院？”
  景炎也皱着眉，“你以为我不想么？我爸妈都说要转院，锦和那边都要派车过来接了，我哥不同意。就死活不同意了……”
  “因为贺小船？”程漠问。
  叶棠在一旁也就小声问了句，“小船……情况不适合转院？”
  “才做完手术，不适合腾挪。但……我哥是可以转院的啊。”景炎说完这句，想到叶棠和贺小船那么铁瓷的关系，就赶紧摆了摆手继续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主要是我爸妈都来了，又不知道贺小船和我哥之间的事儿。我哥死磕着不肯转院，就有点让人头疼。”
  走进电梯轿厢里，叶棠直接抬手摁了四楼，“我去看小船先。”她抬眸对程漠说。
  程漠点了点头，转头就问阿惕，“慎哥在几楼？”
  景炎抬手按了七楼。
  程漠忖了忖，就说道，“阿惕你先回七楼，我陪叶棠去看一下贺小船，我很快上来。”
  景炎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垂着头默默点了点。
  在电梯抵达四楼之前，景炎低低说了句，“叶棠，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