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你知道直播吗。”叶棠问出这句的时候，其实是觉得程漠并不懂这个的。
  毕竟，他那么漠，一个能对小姑娘说出‘不买，谢谢’的人，哪能指望他知道直播？哪能指望他还玩微博？
  尽管叶棠有所预料，程总的答案还是有些伤人。
  “多少知道些，就是些比较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主持或是表演吧？”程漠说。
  甚至并不是什么带着评判或是嘲弄讽刺之类的语气，就是非常平静的，陈述句。
  叶棠想抬手捂住额头，因为越是这样平静的一本正经的陈述，反倒越显得答案伤人。因为好似都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而且叶棠还没法反驳，因为的确有不少主播，用一些比较低俗的表演在拉低整个行业的层次。因为贺小船的生意里就有个直播平台的缘故，所以也清楚，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大。
  你有才艺，我也有，你有长相，我也不差。但为什么你有人气我没有？于是就会各种博出位博眼球。
  贺小船曾经对叶棠说，‘哎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人为了流量，为了人气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些女孩子穿着少少的衣服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掐着嗓子发嗲，唱着靡靡之音，跳着暗示意味十足的舞。’
  ‘可能就为了当月的什么人气榜钻石榜之类的，那怎么也算是为了我的平台创收，所以只要别太擦边走火的，我还没法说什么。我要是直的，看到这些，可能还喜闻乐见。’
  ‘但我弯的嘛，而且还是很彻底的天生弯，所以看到这些，就觉得，还真就是谁都不容易，有时候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但在这个竞争太大的社会里，真的就苛责不出来。’
  但行业里也不乏有不靠一些擦边走火的表演来博出位博眼球的播主在，他们兢兢业业的，认真表演着，这样的人真的不应该被人当做是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
  叶棠自觉自己作为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佛系……嗯其实就是咸鱼播主，不敢自夸什么。但真的是有很多厉害的播主在的。
  比如她所知道的，就有个厉害的播主，每天直播画画，一个画架画框，一盏灯，一只猫，一个安静画画的人。从不求礼物，甚至从不在直播里说话，背景音始终是一些古典音乐。
  哪怕是有商品广告植入，都只放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从这播主嘴里出来的浮夸推销的广告词。看着他画画，就很洗涤心灵的感觉。
  还有个厉害的播主，简直是手工界的王者，她的直播非常有魔性，那神一般的手指，感觉能用软陶做出一切。还有羊毛毡……叶棠就曾经看着她戳了一小时的羊毛毡，非常魔性。她的粉丝能一边写作业，一边看她戳羊毛毡，要么就看她做皮具，一针一线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动作。非常魔性。
  叶棠是自叹不如的，而此刻听到程漠说着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这样的话，她也没法反驳。
  只默默说，“那，我现在要进行一些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了，你忍忍吧。”
  程漠怔怔看着她，眼睛快速眨了眨。有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忽然在他心头漾了起来，那大概应该叫做……尴尬？又尴尬，又有点急切地想要圆场。
  但无奈，程总虽然在嘴毒上毋庸置疑，但在圆场上的本事好像很一般。
  叶棠就瞧见他那两片唇形漂亮的嘴唇抿了抿，大概是想酝酿些什么说辞，没能酝酿出来，然后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有些懊恼地垂头下去，低低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不知道。”
  哇喔。开眼了。叶棠哪里见过他这样垂着头道歉的模样，带着无所适从的姿态。恐怕不止是叶棠，别人也没见过吧？单是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想要沐浴焚香、信女愿吃素一周的冲动。
  知道叶棠也做直播，程漠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抵触，甚至好奇起来了。
  他并未出镜，就站在手机后头，叶棠走过来在手机上按了一下，然后就去了流理台那边。程漠看着屏幕，看着被镜头收纳进屏幕里的她。
  叶棠是不露脸的，软件也还挺智能的，会自动给她加上口罩，最刚开始是整脸打码的，遭到了一致吐槽，就连贺小船来看过一次都说卧槽我特么还以为进入了什么不和谐的片儿区。
  “已经开始了？”他低低问了一句。
  叶棠一怔，看向他，因为他就站在手机后头，所以在屏幕里，她就是看向镜头的方向，脸上是个柠檬形状的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
  开始有弹幕零星出现，最先出现的……是各种问号。
  程漠扫了两眼弹幕，低笑了一声。
  叶棠瞧不见屏幕，所以也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嗯，好久不见。之前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情的缘故，所以请假了这么长时间，很对不住。不过反正我也没有好好播过，你们也习惯了。”
  然后画外音就恰如时分地出现了。
  程漠看看屏幕，然后抬眸看向叶棠，说道，“棠棠，有人用粑粑砸你。”
  叶棠：“……”
  连弹幕都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就被哈哈哈哈刷屏了。
  叶棠脸都红了，哪怕被软件自动打上了柠檬遮住了脸，但都红到了脖子，也就无可掩饰。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闭嘴。”
  程漠：“呵，女人，这就恼羞成怒了？”
  叶棠：“？？？”
  只见男人略略抬眸，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到她脸上，说道，“弹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