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耐，态度恶劣，姜芮书看到了几分叛逆少女的影子。
  胡小双父母目眦欲裂瞪着她，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她父亲突然起身举起手要打人，胡小双动都没动，“这里可是法院，你要当着法官的面打人？”
  “你——”胡父气到浑身发抖，“当着法官的面我也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住手！”姜芮书连忙制止，“打人就罚款拘留！”
  胡父到底还是害怕处罚，挥出去的手生生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控诉：“姜法官，你看她就是这么对自己父母的，你不能偏心她！”
  “谁有理我就帮谁。”姜芮书让他坐回去，“胡先生你先坐下来，有话好好说，今天叫你们一起来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
  胡父咬牙坐下，狠狠瞪着胡小双。
  胡小双斜眼瞧着他，突然笑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你们这副嘴脸，我那套房子现在市值八十多万，我卖得急，到手八十万，我全部捐了，我每个月工资两万，有时候三万，买房后没多少积蓄，不过还是在这个城市过得不错，但我现在工作也没有了……”说到这里，父母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她，语气反而好了两分，“是不是很心痛？心痛就对了，你们一分钱都得不到，你们出来找我也花了一些钱吧，啧啧，回不了本了，赔本买卖，你们何必呢？”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捐款证书，用力拍了拍，“看看，这是人家给我的荣誉证书，你们也欣赏欣赏。”
  胡父看到上面白字黑字写着80万元的字样，只觉得一阵心绞痛，“你——”
  姜芮书接过荣誉证书看了看，善款捐给了一个儿童保护公益组织，她知道这个公益组织，感觉应该是真的。
  辨明真伪也不难，这是可以查证的。
  所以胡小双真的把房子卖了，钱也捐给了公益组织，她现在真的没有赡养能力。
  为了拒绝赡养父母，她放弃了自己打拼十来年的心血，如此决绝。
  想到八十万都给了别人，胡父顾不上追究胡小双的忤逆，青着脸急问姜芮书：“姜法官，这钱是她要赡养父母的，这是她的责任，你一定要帮我们追回来。”
  姜芮书神情复杂看着胡小双，“出于自愿的公益捐款是不能追回的。”
  胡小双闻言毫无反应，看来很明白这一点。她又打量了一下父母的脸色，见他们一副要心梗的模样，这才心满意足，“好了，人来了，证给了，戏也看完了，这事就这样了，你们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没钱了。”她说着准备走，今天来这里显然是为了看父母的变脸。
  “等等。”姜芮书叫住她，“还有些问题没弄清楚，希望你能回答。”
  胡小双对她倒是没有恶感，虽然她什么都不在意，但心里对法官还是有天然的敬畏，“什么问题？”
  “你十四岁离家出走？”
  “这不是早说过了？”
  “离家出走的时候偷了家里的钱？”
  “这笔钱我可以还。”她显然很想划清界限。
  但胡父不这么想，冷笑一声：“还？你偷了家里的钱可以还，我和你妈养你那么多年，你怎么不还？”
  胡小双的脸色变冷，她冷冷看着父母，“你们不配让我，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做父母！”
  胡父大怒，“胡小双你个白眼狼！家里条件不好也没缺你吃喝！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没给家里一点帮助还惹一堆麻烦，家里哪点对不起你了？啊？”
  “你们这种怂X的烂人根本不配生小孩。”
  怂X是极具侮辱性的词汇，尤其是形容一个男人，就是废物的代名词，胡父血冲大脑，瞬间暴怒，起身就冲到对面打胡小双。
  胡小双动都没动，冷笑：“当年你有这个威风打你那个强/奸了自己女儿的男人，你女儿今天也不会变成白眼狼，这都是你的报应！”
  胡父整个人僵住。
  胡母脸色苍白，想起了那桩谁也不愿提起的往事，眼泪落下，看着胡小双陌生的脸孔，神情痛苦，“小双，你还……”
  “闭嘴！”胡小双突然大吼，“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也是个废物！你们两口子都是废物！最低等的废物！母狗都比你们要强，你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胡母吓得眼泪都不敢掉，张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室内骤然安静。
  看着色厉内荏的胡小双，姜芮书突然心疼，原来是这样……
  咯吱。
  椅子挪动的声音打破安静，胡小双眸光转动，看到姜芮书起身走来，将一张纸巾递给她。
  胡小双一愣。
  见她愣愣看着自己，姜芮书暗暗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给她擦拭湿润的脸庞。
  胡小双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她猛地推开姜芮书，狠狠抹掉脸上的泪，她不哭，不值得哭，她的眼泪早就掉完了，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抱歉。”姜芮书突然跟她道歉。
  胡小双又是一愣，就听她说道：“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胡小双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为了这么点事道歉，她很少碰到人这么小心呵护她的一点心情，也有那种性格温柔的人，可是少有这样不经意又自然的呵护。
  不知为什么她又想流泪了。
  她飞快眨眼睛，把泪意压回去。
  她重新审视姜芮书，才发现这个法官，眼睛很漂亮，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明眸善睐，看人的时候似乎能看到倒影，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她身上清澈干净的气质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
  “没事。”她淡淡道，抬眸看着姜芮书，忽然问道：“姜法官，你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结婚。”
  “如果你的孩子十二岁的时候被一个十几年交情的人侵犯，你会怎么做？”
  姜芮书眸光幽然变冷，冷冷看着她，“让他坐牢。”
  胡小双笑着眼泪又下来了，“要是我有个你这样的妈就好了……”
  胡母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是还没发出声音，胡小双冰冷的目光便射了过来，吓得她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