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却叫人忍不住随着他的话联想下去，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
  就在这时，秦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联想。
  他们回到现实，纷纷看着秦聿。
  秦聿继续说道：“如果在做好充分的可行性研究后，完善允许单身女性冷冻卵子的相关法律法规，审慎推进临床应用，切实保障单身女性冻卵的合法权益和冷冻卵子出生的儿童合法权益，女性生育自由才能得到切实的保障。”
  他看着对面的张雅婷，“很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相关允许单身女性冻卵的法律，也没有可以保障女性冻卵权利的规定，故按照现行法律法规，被告无权也不能为原告冷冻卵子。”
  张雅婷目光平静，不为所动。
  秦聿目光转向审判席，一字一句道：“请合议庭依法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
  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双方最后的陈述通过直播引起激烈的讨论，休庭不久后，相关话题便直接冲上了热搜，网上对宣判结果猜测纷纷，听说法院内部就这个案子也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甚至请了法律专家询问，各种虚虚实实的消息不断传出，叫人真假难辨。
  法院很快给出了结果，两天后，审判长宣读了一份很长很长的判决书，足足读了半小时，可以看出对于这个案子，合议庭慎重而纠结，经过了极其深刻复杂的心证才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在所有人等待结果的注视中，审判长放下判决书，抬起头，目光平视着前方，不悲不喜，庄严肃穆：“经合议庭评议，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法庭里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多人感到意外。
  因为判决书中肯定了女性的生育权，也肯定了女性可以自主选择承担风险的自由，甚至提及了女权运动，认为体现女性生育自由是性别平等的体现，但是……冻卵这项技术要慎重应用，在立法未完善前，不宜贸然开放。
  合议庭采纳了被告方的论点。
  还是败了……
  张雅婷已经有所预感，但还是忍不住失望，梅丽寒和徐旭也都不是那么甘心，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这么多人团结在一起，最终还是败了。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多委屈，这次不是他们不够强，是他们败给了政策，除了败诉，他们想做的事都达成了。
  审判长宣判后没有马上宣布闭庭，看着败诉的原告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第十七条规定，公民有生育的权利。《妇女权益保障法》第五十一条规定，妇女有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生育子女的权利。《婚姻法》也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视。”
  所有人抬头看着她。
  她缓缓说道：“我国相关法律不否认单身女性的生育权，已有多名人大代表提交了放开对单身女性生育权限制的建议，卫健委也做出了积极的回复，下一步将同有关部门广泛深入调查，关注冷冻卵子的技术发展，针对单身女性生育权的相关技术问题、法律法规层面进行深入调查，积极做好可行性研究——我们可以期待，如被告方最后的陈述那样，在做好充分的可行性研究后，完善允许单身女性冷冻卵子的相关法律法规，审慎推进临床应用，在能够切实保障单身女性冻卵的合法权益和冷冻卵子出生的儿童合法权益后，开放对单身女性生育权的限制。”
  张雅婷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会抱着积极的态度期待这一天的发生。”
  “我相信你能得偿所愿。”审判长依旧严肃，但这份严肃此刻叫人产生新的希望。
  “承您吉言。”
  审判长微微颔首，看了看另一边的秦聿，见他一派平静，随后收回目光，落下法槌：“现在闭庭！”
  随着法官离去，严肃的气氛瞬间瓦解，议论声骤起。
  医院院长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赢了，虽说己方占优势，但对方律师团太厉害，心中不免担忧最后会被判败诉，让医院给张雅婷冻卵，这能理解是一回事，但是这个头他们还是不想开的。
  他脸上笑出褶子，“秦律师，我订了位子，晚上庆功，你可要赏脸。”
  “郑院长太客气，只是我晚点有飞机，恐怕不能奉陪。”秦聿直接拒绝。
  闻言他不再劝，笑道：“秦律师真是大忙人，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郑院长自便就好。”
  医院院长又跟赵思雨也道了声谢，随后便跟医院的人一起离开了法院。
  “你又赢了。”梅丽寒看着他说道。
  秦聿抬头，“多谢。”
  “我可不是恭喜你胜诉的。”梅丽寒道：“这次你赢是政策支持，天然占了优势。”
  “任何优势都是优势。”秦聿并不否认这一点。
  梅丽寒轻叹了声，笑着摇头：“你真是一点没变。”
  秦聿不置与否。
  这时，张雅婷走过来，她倒是大方，直言道：“恭喜。”
  “承让。”
  随后张雅婷又道：“不过我会跟芮书告状，叫她给我出气。”
  秦聿：“……”
  见他哽住，张雅婷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对判决结果有所预料，但败诉到底叫人不爽。
  见她似乎没有因为败诉就产生偏见，赵思雨忍不住说道：“张律师，你们的观点也很棒，尤其是你最后的陈述，我个人非常赞同，这次败诉不意味着结束，很多人知道了你的事迹，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女性冻卵问题，就像审判长说的，以后肯定会开放限制的。”
  张雅婷微微一笑，“谢谢。”
  “几家媒体说想做个采访。”徐旭走过来说道。
  “去上次的那家咖啡店吧。”张雅婷一点也不意外，先前就有媒体跟她通过风。
  徐旭点点头，看着秦聿：“希望下次在法庭上见。”
  “如果你想继续败诉的话。”秦聿没什么语气道。
  徐旭笑了笑，一点也没生气，深深看了秦聿一眼，跟张雅婷道：“我们走吧。”
  三人很快被等在外面的媒体簇拥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