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听明白了，他们还想推卸责任，或者在责任划分上不满意，索性靠着椅子，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
  “至少要有证据吧？”闫立恒爸爸说道。
  秦聿看了看副校长，从包里取出笔记本推出去，“第三页，王皖豫故意在体育课的时候绊倒李星辰，让李星辰摔进泥水里，王皖豫嘴上说不是故意的，但背着人又告诉李星辰他是故意让李星辰摔成狗吭屎。”
  最先拿到的是副校长，他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将笔记本递给旁边王皖豫父母。王皖豫爸爸拿到记事本，翻到第五页，就看到了秦聿说的内容。
  “往后翻两页，王皖豫同张宇、闫立恒将李星辰关在厕所里，给李星辰浇了一桶水，导致李星辰发烧。”
  王皖豫父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第八页，王皖豫明知道李星辰体力差，校运会的时候故意给李星辰报名多项高强度项目，导致李星辰在比赛中脱力晕倒。”
  “第十七页，张宇在考试的时候逼李星辰传递答案，得到答案后故意向老师举报李星辰，导致李星辰无法考试。”
  张宇父母拿到笔记本，翻到秦聿说的那一页，脸上火辣辣的，神情变得很不自然。
  “第二十五页，张宇故意撞到李星辰，污蔑李星辰故意把墨水甩到他衣服上，要李星辰当着全班的面给他道歉。”
  张宇妈妈闻言忽然想起有一天儿子回家的时候衣服上沾了很大一团墨水，她还奇怪怎么弄上去的，骂了儿子一顿，但是儿子笑嘻嘻地不当回事……
  秦聿的目光转向闫立恒父母，“第三页，闫立恒故意把自己的手表放进李星辰的书包，污蔑李星辰偷窃。”
  “第十二页，闫立恒逼李星辰借钱写下欠条，每天利滚利，恐吓李星辰，以达到控制李星辰的目的。”
  “往后翻两页，闫立恒逼李星辰跪着给他擦鞋。”
  “往后翻四页，闫立恒、王皖豫和张宇三人在晚自习结束后尾随李星辰，群殴李星辰，抢走他的钱包……”秦聿好似想起了什么，“这是抢劫，闫立恒已经满十四岁了吧？”
  闫立恒父母耸然一惊，“你什么意思？”
  秦聿没有回答，靠着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现在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几个家长面面相觑，都被他不敢再大放厥词，闫立恒的父母尤为忌惮，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如鸡，谁也不敢有意见。
  -
  离开办公楼，赵思雨只觉得吐了一口气，“这事可算见到希望了……”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秦聿，想到秦聿接这个委托才两天就基本解决了，虽然最关键的是他拿到了证据。
  她忍不住问道：“秦律师，你一开始是不是就知道李星辰有证据？”
  “不知道。”
  “啊？”
  “不过大部分人都有树洞，李星辰被欺负多了，心里负能大，需要宣泄的渠道，要么跟人倾诉，要么写日志，这都是证据。”
  “如果没有呢？”
  “那我也没办法。”秦聿很敷衍地道，按了下车锁，走过去拉开车门。
  赵思雨连忙跟着坐上去，正想跟秦聿交流一下，没想到车开出校门，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她以为秦聿要下车买什么，就听他冷漠道：“下车。”
  “我……没得罪你吧？”她飞快回想自己有没有犯他忌讳。
  “我要去法院。”
  赵思雨飞快运转的大脑叮一声停了下来，突然明白：“……接姜法官？”
  秦聿一脸“你知道还不赶紧滚”的表情。
  赵思雨：“……”
  随后松了口气，没得罪他就好，吃狗粮什么的已经习惯了，撑住也不怕。
  她面无表情地下了车，随后面无表情地道：“谢谢秦律师把我送到路边。”
  秦聿一个油门，给她留下一道尾气。
  她抹了把脸，看时间还早，想了想决定去医院看看李星辰，顺便把事情的进展告诉他，让他开心点。
  知道事情进展顺利，很快就能拿到赔偿，李星辰没什么反应，大部分时候还是不愿意交流，但徐舒芬却很高兴，有了这笔赔偿，家里可以松快不少。
  赵思雨以为学校和涉事学生家长会很快做出赔偿，但没想到过了一周都没有确切回复，就在她想去催一催的时候，学校终于传来了新消息。
  第二天，秦聿和赵思雨再次来到十三中，却见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同行的气息。
  赵思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位是……”
  对方自我介绍道：“鄙姓王，是严先生几位的律师。”
  赵思雨惊疑不已，下意识看向几位涉事学生家长，“几位是什么意思？”
  这位王律师道：“三位学生的家长委托我与两位重新谈谈李星辰自杀一事。”
  这是要反悔的意思。赵思雨道：“上次不是已经谈得很清楚？你们要反悔？”她看向王律师，“我们手上有确凿证据，拿到法庭上也是铁板钉钉的证据。”
  “恐怕不是。”王律师道。
  “你什么意思？”
  王律师翻开桌上的文件夹，赵思雨一眼认出那是李星辰日记的复印件，是上次会面时留下的证据，“这是两位留下的李星辰的日记复印件，跟原件一字不差，是吧？”
  “当然，这份复印件是在几位家长和刘副校长的见证下复印的。”
  “那么李星辰很可能有精神疾病。”
  “什么？”赵思雨吃惊，“这不可能！”
  李星辰遭遇长期欺凌后的确有些心理障碍，只要以后进行积极的心理干预，很大概率能恢复正常，但绝对称不上精神疾病。
  “如果他没有精神疾病的话，那么这一切都是他的策划，包括所谓的欺凌和自杀——因为这些不是事实的。”王律师笃定道。
  赵思雨更加吃惊，她甚至觉得自己听不懂这个律师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李星辰被欺凌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谁见到了？”王律师反问。
  赵思雨想说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他们没有证人，除了李星辰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