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这样吹着冷气，悠闲地喝着酒，窝在沙发里，姜芮书也感觉很舒服，放松身体靠着沙发，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她忽然问道。
  这话题的跨度有点大，不过现在的气氛很适合闲聊，他问道：“哪方面？”
  姜芮书看着他，“你有想过组建家庭吗？”
  “暂时没有。”毕竟还单身。
  “那你排斥这件事吗？”
  “我不是独身主义。”
  “好巧。”姜芮书眼睛微微弯起，端起平底杯跟他碰了一下，“我也不是。”
  “大部分人都不是独身主义。”秦聿感觉她要开始胡说八道。
  姜芮书眨眨眼，“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没有凑巧到小概率，缘分是不是很大？”
  人家都是小概率凑巧才觉得有缘分，她却觉得大概率更有缘分，歪理一堆。
  “小概率又如何？”秦聿淡淡道。
  “我会觉得很遗憾。”
  “一个人只要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独身与否只是个选择，不会是遗憾。”
  姜芮书将抱枕搂在怀里，看着外面徐徐说道：“一个人是没什么不好的，自由自在，没有挂碍，但有牵挂也是一种幸福，人也会对另一个人有所期待，期待对方跟自己一样，一起走后面的路，人生说长也长，有几十年呢，可说短也短，过去的时间就再也没有了，如果能跟另一个人的生命交汇，那就是双倍的美好。”
  “现实里两个人多数是一地鸡毛。”
  姜芮书忍不住笑，“你是离婚纠纷办多了吗？”
  各种案子里，离婚纠纷是最为消耗感情也是最容易遇到渣的类型，各种狗血情节让三观每天都徘徊在重塑的边缘，这类案子办多了，很容易对异性失去期待。
  “你应该比我办的多。”
  法官一年要结几百个案子，但律师不可能一年接几百个委托，他也不是离婚律师，也就偶尔碰上会接几个，但就是几个也足够了解离婚案有多纠结。
  “一地鸡毛也是种人生，人生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吗？”姜芮书并不觉得夫妻吵吵闹闹就不好，婚姻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方式，大多数人都选择的方式，只要不是渣，两个人吵吵闹闹过一辈子不见得是失败的婚姻。
  秦聿一脸敬谢不敏的表情。
  姜芮书忍不住笑，换了个话题，“话说你为什么会当律师？”
  秦聿放下杯子，淡声说道：“没有特别的原因。”
  “那普通原因？”
  “总之不是因为正义。”
  姜芮书低头一笑，“可我觉得你做律师比很多人要合格。”
  秦聿目光洞察，“但我知道很多法官都不待见我，你们民二庭的吴法官就很不想碰到我。”
  姜芮书轻轻笑出声来，的确，很多法官不大喜欢太厉害的律师，倒不是偏见，就是单纯不想碰到，因为厉害的律师可能会让案子颠覆，让法官脑阔疼。
  不过双方律师都厉害的话，是有利于辨明案情的。
  “你上次有个案子拿吴法官举例，传到后面变成了他背着女朋友有个私生子，他的确不大想碰到你。”
  “……”
  他只是看吴佳声立场容易动摇，一会儿同情这个，一会儿同情那个，就拿他假设询问，让他自己体会一下男方的为难之处，实际跟吴佳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吧？
  “你们法院的人这么闲？”
  “难得有瓜吃，一时没控制住就传歪了。”
  秦聿嘴角抽了抽，不过干了这么多年律师，接触过无数个法官，倒是知道法官在法庭上正派又严肃，私底下说不定一个个都是老司机，尤其是年轻法官。
  比如眼前这个。
  “你又为什么没当律师？”他忽然问。
  姜芮书一顿，端起杯子慢慢啄饮，没作声。
  秦聿看着她，“你也别说律师还是法官都一样，周教授确实带过不少法官，但从你之后，他就没再带过学生，当年他总是跟杨教授说你以后肯定踩我头上，明显是把你当律师培养的。”
  其实他听多了她的名字，倒也挺想跟她会会，谁知道她毕业后就回了老家，进了司法系统，随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如果不是他来到S市，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真正认识。
  姜芮书抱着杯子，低头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对于当律师还是当法官没有太强烈的区别，我当初考F大只是想解决当时面临的一些问题。”
  秦聿看着她。
  姜芮书抬头看了看他，随后又垂下头看着杯子里的柠檬，徐徐说道：“我跟你说过的，我考大学后就让我爸妈离婚了，但其实我早就提过离婚，可是妈妈反对很激烈，她担心离婚后爸爸对我也会变，所以她一直想让爸爸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挂在我名下，可是她不懂怎么做，也不相信别人，我就算懂，可是年纪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我考了F大的法学专业，我在大学学到的知识，妈妈会相信我。”
  秦聿完全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内情，心里隐约有了猜测，“是你妈妈要求……”
  姜芮书点了点头，“当初老师希望我走律师的路子，我觉得也挺好，原计划是顺着他的心意走的，但是毕业前，妈妈让我回老家，她觉得女孩子做公务员更好。”
  秦聿嘴唇动了动，“你大可不必这样。”
  “那时候她生病了。”姜芮书轻声道：“肿瘤，虽然不是晚期，但她本来身体就不大好，手术后身体变得更差，做律师的话可能要到处跑，没办法照顾她，她看不到我就放不下心，总担心我在外面吃亏，法官虽然很忙，但每天都能回家……虽然老师没有怪我，但是到底还是辜负了他那么多年的培养。”
  虽然周教授后来没有再带学生，说是年纪大了不想操那么多心，王老师也帮腔说她本来就是关门弟子，后头当然不会再带学生，可她觉得老师经历了这样一次失望，大概不想再那样付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