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书这次来京城谁也没说，回到酒店，洗了个澡，随意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若不是窗帘缝隙透过的一丝阳光，实在叫人分不清昼夜。
  姜芮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时有点出神，周围陌生的空气让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天来了京城，秦聿的爷爷……去世了。
  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把最后一句话说给了她，姜芮书心里闷闷的。
  真的很遗憾，这么迟才认识您……
  姜芮书抬起手，在虚空轻轻点了一下，一切都会变好的，都会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撒进来，从酒店上远眺，马路上车水马龙，遥远的天边飘着大片的白云缓慢前行，风过无声，不曾为什么停留。
  “滴滴滴滴……”
  铃声咋然响起。
  “芮书。”秦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没有，正好刚醒一会儿。”
  “那就好，我估摸着你这个点也该醒了，再晚点就该吃晚饭了。”秦舒接着问道：“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秦聿那边方便的话，我傍晚再去看看他。”
  “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秦聿他出院回家休养了，你到家里来吧。”
  姜芮书微微一怔，“这么快就出院了？”
  “嗯。”秦舒也颇为无奈，“他不想住院，好在脑震荡虽然严重，不过没有引起别的问题，骨裂也没有伤到胸膜和肺部，医生说静养问题不大，定期检查就可以。”
  姜芮书昨晚也了解过了一点情况，保险的话当然是住院好，不过也不是必须，秦聿家的条件应该也不差。“没大问题就好，既然他已经出院，那我就不过去了，剩下点时间想去看看老师。明天的话，后天要上班，所以很抱歉我明天就要回S市，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吧。”
  这时候秦家正乱着，也不方便接待客人，尤其是她这样不大熟悉的客人，知道秦聿没事，她不想上门给人添麻烦。
  “这么快就走？”秦舒听出她不想添麻烦的意思，又听她明天要走，以为她借故推辞。
  “嗯，我是法官，时间没那么自由。”
  “这样啊……”秦舒原来还以为她和秦聿一样都是律师，没想到是法官，那时间真的不大自由，也不敢再勉强，只是仍然觉得很抱歉，“真是很失礼，你千里迢迢来京城，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却没能招待你，下次你过来一定要跟我说，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不用那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但对于我们家，对于秦聿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你及时送他回来，他和爷爷就见不到了……”秦舒的语气低了些，“我这个弟弟从小就聪明，不用人操心，可爷爷说他桀骜不驯，性子太独，小时候不把性子磨好长大了要吃亏，然后爷爷就彻底退休在家带孩子。其实我们姐弟妹几个都是爷爷带大的，只是他爸妈工作比较忙，他跟爷爷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感情也最深厚，爷爷去世……他是最难过的。如果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他一定会怪自己一辈子，爷爷没法安心的走，所以这件事对他意义很重大。”
  姜芮书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想起秦聿说爷爷小时候为了磨他的性子教他钓鱼，秦聿能变成现在这么好，是爷爷倾注了无数心血，教他学会七情六欲，热爱生命。
  那种失去，大概是生生从身体里剜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不知道会有多痛。
  “他还好吧？”
  “他不是脆弱的人，不用担心，时间也会慢慢抚平伤痛。”
  可是时间抚平伤痛，往往总是叫伤痛在心里磨出茧子，这样才不会再痛。
  姜芮书有点沉默。
  “不该跟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秦舒结束了话题，“既然你有安排，那就不耽搁你时间了，下次来京城一定要来家里玩。”
  姜芮书淡淡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提前道别后，姜芮书看着手机，想了想刚才跟秦舒的通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洗漱。
  她说晚上要去看望老师，其实周教授最近不在京城，所以没法去找周教授。
  至于张雅婷她们，姜芮书也不想打扰她们。
  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换上衣服，妆也没化，她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陈助理给她安排了一个司机，想去哪里都可以，她想了想，去了F大。
  她没有直接进F大，而是在F大的美食一条街下车，准备先吃点东西再回母校，以她过往根深蒂固的了解，一会儿到了饭点，这里就会人山人海，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后才会冷清下来。
  美食一条街有不少网红美食店，不是那种炒作出来空有虚名味道不怎么样的店，开在学校附近，经得起广大师生考验的网红店，没点真功夫是混不下去的。
  姜芮书已经好几年没来这里，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开始寻找，有些店还在，还有已经换了模样。
  走了一圈下来，姜芮书一手奶茶，一手肉夹馍，还拎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的章鱼小丸子，一个装的鸡蛋糕，可惜以前她喜欢的一家串串香不在了，以前她经常和张雅婷她们在那里撸串，现在变成了凉皮。
  真是，物是人非。
  不过还在的东西，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学生很容易分辨，那种青涩的气质，未经社会的洗礼，再如何装扮都遮掩不住，姜芮书忍不住想自己当年是不是也这般模样……
  倏忽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真不经过。
  将最后章鱼小丸子塞进嘴里，吸干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她踏进了F大的校门。
  她没什么目的，这一趟只是不知道去哪里，突然想起回来看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