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呀？这么沉？”
  铁军拎着篮子问了一句，然后转身往回走，叶琳娜鼓着腮帮子放下伸出去的手，柳芭呵呵笑，推着叶琳娜上了车。
  “他们铁家都一个德性，没欲望，铁硬铁硬的！”
  “哼，等到了莫斯科，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女人是水！”
  铁军进了包厢，没听见，要不非得吓出一身冷汗。
  把篮子放到桌子上，火车启动了，站台上那个水桶婶眼泪汪汪的摆手，叶琳娜也贴到窗户上使劲挥手。
  看见叶琳娜的瞬间，大婶弯下腰，费力的行了个礼，叶琳娜抽泣着捂上嘴，把头扭到一边。
  “我说妹子，学艺术的都这么伤感吗？兜里揣了多少眼泪啊，这咋又哭了呢！”
  铁军贴着柳芭耳朵，小声问道。
  “可能吧，我一直叫她苏联林黛玉，从小她就这样，多愁善感。”
  铁军咋舌，还好没在我的祖国长大，要不得葬多少花，焚多少稿，还不得把咱冰城的丁香都薅秃噜了？
  “你们尽管笑我好了，个个没心没肺！”
  铁军看看柳芭，表示自己又没下车，不想背锅，说的是你。
  柳芭吐了吐舌头，好像明白了铁军的意思，瞪眼看叶琳娜。
  “你这是何必呢，我看见她脸上的伤，手上的口子了，跟你一样，我也心里难受，也挺同情她们。
  可你想过没有，你多给她点卢布，掉几滴眼泪，她的生活就能改变了？”
  “至少我帮助了她，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姐俩吵了起来，铁军成了吃瓜群众，柳芭叹口气，坐下拉起叶琳娜的手。
  “还记得你的母亲吗？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有怨言吗？她们早就习惯了，问题在她们自己身上。”
  伸手搂过叶琳娜，柳芭像长辈一样，轻轻拍着叶琳娜的后背，苦笑摇头。
  “谁让咱们国家男人少呢，国家宠着，女人宠着，惯出了他们一身的毛病。
  回到家里，什么活也不干，除了喝酒，就是打女人，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嫁给中国人？
  以前我和你一样，觉得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喝酒，赌钱，不爱结婚，没有爱情，只会打女人。
  可自从我来到中国，我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她们有尊严，有地位，有工作，有梦想。
  就连爱情，她们都那么用心呵护，一旦爱了，就会托付终身，白头偕老。
  我们的女人，想方设法来创造出轨的机会，可在中国女人眼里，出轨意味着毁灭，她们坚守的是忠贞！”
  柳芭也哭了，铁军如坐针毡，忍着看看篮子里美食的冲动，被动接受柳芭的扎心感言。
  “那个，你们别难过了，中苏关系日益缓解，嫁个中国男人，很方便的，更何况你们都那么美！”
  铁军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缓解两人的悲伤，他只希望她俩能有信心，做个新时代女性。
  “军，我美吗？”
  老天，这是惹火上身了吗？
  叶琳娜的脸就在眼前，眼泪沾在睫毛上，蓝汪汪的眼睛让人心慌，微翘的鼻子坚挺而又倔强，一抹红唇如玫瑰绽放。
  “叶琳娜，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你就是那只骄傲的白天鹅，祝福你能找到你的王子！”
  铁军这句话回答的很巧妙，既赞美了她，也提醒了她，自己不是她的王子，不必浪费青春。
  叶琳娜的眼睛再次泛起涟漪，一眨不眨的看着铁军，铁军坦然相视，心有丁香，爱之弥坚！
  “军，你是个好人，能成为你的女人该有多幸福！”
  “她叫楚瑶，温柔善良，谢谢你的夸奖，她听了一定很开心！”
  “我饿了，快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叶琳娜笑了，伸手掀起方巾，篮子里装着热腾腾的肉饼，还有两盆土豆泥，两罐牛奶，几根香肠。
  “我去给他们送一些！”
  柳芭边往外拿边说，铁军笑道：“还是我去吧！”
  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铁军拎着来到隔壁包厢，柳芭叹道：“好男人为什么都在中国？”
  把李姐喊回来，四人围着小桌子吃饭，肉饼很香，香肠里都是大块的肉，铁军吃了个肚圆。
  端着杯牛奶，铁军站到过道往外望，柳芭的话让铁军有些震撼，这么好的女孩，也会为爱心伤。
  心中柔情翻滚，不知楚瑶现在是否也在想他？
  窗外依然是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夕阳西下，天空飘着团团红云，一只苍鹰穿过，巨大的翅膀披着霞光。
  “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建国的声音，铁军回头笑笑，“想我们要如何征服这片土地！”建国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铁兄弟，认识你，是我们的福气，去征服吧，哥来做你的护卫！”
  “哈哈哈哈，有战斗英雄庇护，弟弟一定不负所望！”
  两人一起撞了下手中的牛奶，心中升起无限豪情。
  站了一会，建国拍拍铁军的后背，回了包厢，铁军一直等过道的灯亮起，才转头回了包厢。
  李姐又去玩牌，柳芭在看铁军拿来的那两本杂志，叶琳娜闭眼躺在铺上哼着歌，听见铁军进来，睁眼笑笑。
  “军，能给我唱唱你们的歌吗？”
  “我唱歌不好听！”
  “唱吧，好听不好听得由听众评判！”
  “是呀，来一首吧！”
  柳芭跟着起哄，歪过头来，一脸期待，铁军盘腿坐好，抱着大包想了想。
  “那我就献丑了，唱一首《用我一辈子去忘记》吧，这是残疾歌手郑智化的一首歌。”
  “哇，听着就好伤感，一定好听！”
  柳芭夸张的喊了一声，坐了起来，叶琳娜也坐了起来，很认真的样子，铁军知道，这是尊重。
  清了清嗓子，铁军轻轻唱了起来。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含着笑的两行泪，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独自站在悬崖边。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风雨后依然没变，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唯一没忘你的脸。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了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铁军唱完了，三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