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了？”
  铁军明知故问，苗苗一愣，气道：“刘丽红和董合财就是一对冤家，没一天不掐的！”
  “那他们怎么还一起来看你？”
  “董合财和孔令文一个舍，还是上下铺，两人关系最好了，可刘丽红一掺和进来就乱套了。”
  很明显，刘丽红讨厌董合财，喜欢孔令文，孔令文和董合财都喜欢苗苗，苗苗又和刘丽红关系好。
  苗苗的潜意识里，孔令文是刘丽红的，本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从心里就给孔令文打上了小叉叉。
  可实际上呢，她心里也喜欢孔令文，不喜欢董合财，这些，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由此推断，孔令文虽丑，可定有其光辉之处，否则，也不会让两个漂亮女孩都心动。
  铁军早看出了端倪，装糊涂是为了套苗苗的话，看看她对孔令文的看法。
  果然，看见铁军一脸迷瞪的样子，苗苗上当了，开始解释。
  “哥，我们班男生多，女生少，农村学生多，城市学生少，这也是我们农大的特点。
  所以，在我们学校，男生要是城市人，女朋友随便挑，女生要是城市人，男朋友随便选。
  就说董合财和孔令文吧！
  董合财家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好，孩子又多，他是老五，上面四个姐姐，都嫁在农村。
  按理说，他应该是那种老实巴交，勤俭质朴的农村学生形象。
  可恰恰相反，他穿着光鲜，爱出风头，自尊心还特强，一句难听的话都听不进去，最烦别人说他是农村人。”
  铁军点点头，这样的孩子是不少，以后还会更多。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就是想摆脱身上农村人的枷锁，与城市人看齐，他们认为，标签似的伪装自己就是城市人了。
  “孔令文家是城市的，父亲是山大的教授，母亲是教育局的领导，家里就两个孩子，他哥在米国留学。
  哥，你也看见孔令文那形象了，我们开学第一天，除了我，没有人愿意理他，就是因为他又土又丑。
  军训的时候，孔令文就在我旁边，刘丽红在我身后，董合财在孔令文身后。
  军训头几天，女生一般都坚持不下来，他俩就偷偷帮着我和刘丽红，就这样，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那时候，董合财说他家是开厂子的，再加上他穿的好，还能歌善舞，没几天，刘丽红就和他开始约会了。
  为了打掩护，每天晚上，我和孔令文都把他俩驮出围墙，然后就躲在暗处等他们。”
  “等等，让哥消化一下，刘丽红家是啥情况呀？”
  铁军打断苗苗，是因为看到奶奶张了好几回嘴，说白了，就是想让奶奶慢慢捋捋。
  “她家也是农村的，家里四个姑娘，她是老二。她的心愿就是走出农村，也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我班同学都这想法，除了孔令文那个怪胎。”
  “苗儿，小山东没说和你处对象呀？”
  奶奶搭话了，是因为捋明白了，确定一件事，小山东家条件好，除了人磕碜点，哪都不错。
  “说了，我没答应，我早想好了，头两年就学习，处对象的事，放到后两年，那时候，同学间也都了解了。”
  其实，苗苗说的很对，也很有思想，比一般学生都成熟，可老太太不干了，立马开始反驳。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呀？等人家都知道小山东家条件那么好，还轮得到你呀？”
  “奶，着什么急呀，我才多大呀，等过两年，我20了，思想也成熟了，找啥样的没有啊！”
  “胡扯，你还小啊？奶奶像你这么大，都当妈了！”
  “奶，你那是旧社会，现在可是新中国，能比吗？”
  “新中国就不结婚生孩子了？奶说让你现在就结婚了？有好的，得先占上，不能让人抢跑了！”
  “奶，你这是什么逻辑啊？谁爱抢谁抢，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哎，这孩子，知道顶嘴了是吧？”
  老太太说不过孙女，抬脚就要脱鞋，铁军赶紧拉住老太太。
  “奶，您别生气，听苗苗把话说完，咱们再一起商量。”
  还是铁军说话好使，老太太哼了一声，坐到小马扎上，抬头瞪着苗苗说道：“讲！”
  “奶，讲行，您得保证，不能打岔，不许生气，不准打我。”
  苗苗给奶奶来了个“三不”方针，老太太又要捞鞋底，看看铁军，手还是停下了。
  “她哥，看见没，喝洋墨水越多，越不听话了。
  考学时候就这样，大家都劝她报师范，以后当老师，一个女孩子，教书育人，当那个园丁，多好呀！
  可她呢，大姑娘家家的，非说要扎根农村，为农民伯伯分忧，什么为国家......”
  “奶，农村怎么了？咱们国家多少农民？您知道吗？我就想做个有知识的农民，丢谁的脸了？”
  “苗苗，奶奶不懂，咱好好说不行啊！”
  铁军瞪眼睛了，苗苗把头扭了过去，奶奶呜呜哭了起来。
  “呵呵呜呜，奶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为了谁呀？死丫头，奶没由着你来呀？你这不是上了农大了嘛！”
  听见奶奶哭了，苗苗慌了，扭过头跟着哭道：“奶，我错了，您打我吧，我不该顶嘴，您别哭了！”
  奶奶吃了一辈子苦，眼见孙女出息，考上了大学，想让孙女走出农村，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有错吗？
  苗苗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眼见农民的艰辛，立志改变家乡，服务农业，让农民过上好日子，有错吗？
  铁军头都大了，隔辈人，两种思想，谁都没错。
  “奶，您就让苗苗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吧，不是还有我嘛，我知道您是考虑菜花，我供她，成不？”
  “她哥，唉......”
  老太太低下头，默默擦着眼泪，苗苗大口喘气，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苗苗，你讲吧，我们不打岔了。”
  看看奶奶和苗苗不吵了，铁军回身拍拍苗苗。
  “讲到哪了？”
  苗苗擦干眼泪，鼻子嗡嗡的问了一句，铁军想了想，说道：“孔令文为啥是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