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汽车鸣笛。
  短促的一声，吓得姜书杳一把抱住裴衍的脑袋。
  她呆萌萌地回头瞪了眼鸣笛司机，然后慢吞吞转过来，嗅着他发间的汗水味道，轻轻闭上眼睛。
  “小混蛋，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
  裴衍步子停住，把她放下来。
  路灯下，女孩脸颊通红。
  他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如果公主不满意，我可以再补一个仪式。”
  姜书杳眨眨眼，不答话。
  她以为的仪式，大概是鲜花，蜡烛，气球，他的少年从夜色深处走向她......
  但魔鬼的仪式感，通常简单直接。
  他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里是街道边，且还靠近雅颂居，姜书杳出于本能地用手抵在裴衍胸前。
  可当掌心触碰到他衬衫下皮肤的灼热，她推拒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路灯下，让他亲。
  那是浅尝辄止的吻，只在唇间停留了两秒，便辗转到她的脸颊，还有眉间。
  姜书杳默默将头偏过去，轻抿了下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细声道：“我酒醒了。”
  “......”
  裴衍垂目瞧她，眸子里带着暇整以待的兴味。
  酒醒。
  所以？
  下一秒，女孩捂住脸颊自发地往前走，不明不白嘀咕了句：“我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她无数次幻想自己跟裴衍正式在一起时的场面，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疯狂，主动。
  初吻如酒，后劲大的可怕。
  姜书杳晃了晃脑袋，雀跃的同时，心里止不住地羞涩。
  谈恋爱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跟身后那人谈，更是。
  可是她好开心。
  开心到只要一回味起刚才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长夜无尽。
  裴衍一路遥遥跟着她，唇边挂着笑，步伐闲慢，身姿懒散而恣意。
  雅颂居门卫室，大爷伸出头来慰问两孩子。
  “考的怎么样，能上清华不杳杳？”
  在老一辈眼中，成绩优秀的孩子都要往清华考。
  姜书杳与裴衍一前一后踏进大门，齐齐把头转向门卫室。
  顿时，莫名其妙地同时笑出声。
  大爷精神头十足，脸上沾了满满的卡通贴纸，一看就是他孙女调皮捣蛋干的。
  姜书杳收起笑来，谦虚地道：“能不能上，要看今年清华的录取分数线。”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听在大爷耳朵里，倒成了另一种自我肯定。
  大爷直夸她好孩子，说老姜家的丫头要给雅颂居争光了。
  女孩无奈叹气，却只莹莹浅笑不去纠正。
  两人进了电梯，楼层数字慢慢上升。
  姜书杳莫名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需要快速整理好情绪，别让老两口看出点什么。
  裴衍瞧她紧张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唇：“我俩的事，干妈不会有意见。”
  听他冷不丁的一句，姜书杳脑子转得也快。
  她呐呐的道：“我爸那关可能不好过。”
  嗯。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小棉袄被人拿了去，哪能愿意。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裴衍单手插袋迈腿出去，“你爸那里，我去搞定。”
  “......”
  身后顿时没了动静。
  裴衍转过去一看，女孩不知为何突然站着不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能不能偷偷的谈。”
  偷偷......
  裴衍笑了，饶有兴致的反问：“你想怎么偷？”
  姜书杳被他问住。
  明明挺正经的话题，为什么到了这家伙嘴里，就顿然变了味。
  迟疑半晌，女孩拧着眉摇头，“不知道，反正暂时不能让长辈们知道。”
  长辈们。
  意思是，连他爸也不能告诉。
  裴衍沉默片刻，慢慢点头：“那就偷偷谈，你开心就好。”
  得到他的赞同，姜书杳露出个轻松的笑来。
  感情的事讲求顺理成章，如果毫无征兆地跟父母摊牌，会让二老误会两人早就暗度陈仓。
  特别是老姜，他那建筑师的脑子，一定会联想到裴衍去年搬来雅颂居的真实动机。
  即便这家伙当初确实动机不纯，可姜书杳只在乎现在。
  现在喜欢就好，何必要去追究从前。
  于是，属于两人的初恋，从高考结束的当晚，偷偷开始了。
  长辈面前，单看演技，裴衍绝对是个中高手，力压姜书杳好几条街。
  他可以做到，在餐桌上面无表情地夹菜，桌下却拿手指抠她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
  她吃着吃着越来越热。
  他倒显得慢条斯理，能多吃好几碗。
  朱韵看在眼里，不免宽慰她道：“考完就别再想了，阿衍的心态比你好。”
  “……”姜书杳差点噎气。
  是，他心态好。
  好到把您二老当猴耍。
  这混蛋，就不怕万一朱女士掉了只筷子到地上，然后发现他的小动作？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她家筷子听话的很，整整两天一次都没掉过链子。
  第三天，姜书杳实在无聊，就拖着裴衍一起关在书房里开始对高考题的答案。
  把英语选择题遛完一圈后，她瞬间变得不淡定。
  眼睛直勾勾盯着裴衍问：“你别开玩笑，刚才的题，真全错？”
  女孩看起来比他这个选错答案的还紧张。
  对面人长时间的沉默，让姜书杳几近绝望，她眸子里慢慢地升起水雾。
  里面有好多类型的题，都该是他手到擒来的，怎么会全错啊。
  姜书杳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淡定。
  然后，接着翻开数学那一页。
  台灯下，女孩轻垂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上带着微微湿润。
  裴衍看着心疼，不想再逗她。
  大手伸过去，将她的小脸转回来，指腹温柔地擦了下她眼睑。
  他淡笑：“别对了，分数出来前好好放松休息，我说过，绝对不和你异地，老子说到做到。”
  姜书杳睫毛微颤，怔怔地望进少年眼底。
  那里漆黑一片，平静如大海，将她所有的不安与失落，顷刻间吞噬个干净。
  他承诺过的事，哪怕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会做到。
  就像最后两个月，他每晚熬到凌晨，做的卷子加在一起，比她还多出了三分之一。
  俞老师说，老天不会亏待每一个勤奋者。
  她的少年，把前十几年所有的辛苦汗水都用在了备战高考上，怎么能不成功呢。
  她应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