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片场戏。
  这波实习生的新鲜劲已经被消磨光了，发觉片场也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工作工作，强度还是翻倍的大。
  几个演逃荒老百姓什么的同学连鞋底都跑坏了。一宣布下戏，那两个男生直接倒在地上睡，形象什么的早就来不及顾忌。
  温婉她们上午还挺轻松，演起了风花雪月场所的那些女人，能化妆，也没有力气活，就是乏味，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场景一遍一遍地过。
  唯一撑住的动力就是等一会实拍的时候，顾久翎和傅成司、林萍萍都会来，学生们还是兴冲冲地按着群演指导的指令调度。
  却不知道，林萍萍那边捂着发肿的脸都快急疯了。
  林萍萍的助理哭得眼睛都肿了低头道歉：“导演，对不起，是我昨天不小心送了几张面膜给萍姐，没想到就过敏了，是我太大意了，连累了萍姐。”
  林萍萍忙在旁边安慰：“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我会过敏呀，你只是好心。”
  傅成司冷冷地在一旁看林萍萍演戏，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哪一刻不在演戏的。
  导演叹气：“现在不是谁的责任问题，你跟小顾跟阿成的对戏今天都拍不了了，总不能让我后期抠图吧。”
  张导这个人圈内出名严谨，拍戏特别注重剧情节奏，绝不会跳场景，先拍后面再补前面的情节，他觉得这样演员的情感不连贯饱满。
  林萍萍立刻给出建议：“导演，前天那个跟顾哥对戏的B大女孩子，我觉得挺不错的，要不要她替身一下？本来我这场戏几个镜头都是远景或者背影什么的。”
  顾久翎顿时抬起头，寒煞一般地目光射向林萍萍。
  导演眼前一亮：“不错，那个姑娘我记得身材跟你差不多，那行，就她了。”
  林萍萍一边感谢一边悄悄地望了顾久翎一眼。
  顾久翎仍然在专注熟悉他的剧本，林萍萍有点失望。
  难道她猜错了？
  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久翎看谁的眼神都没有看那天那个小丫头时候那么与用不同。即便那天在戏里的几眼都是那么冷，可那是顾久翎的目光。
  他看别人，向来是带着冰雪寒霜。
  林萍萍暗道，走着瞧，如果真的有关系，就不信你一个一号顶级角色能为了一个小群演出头。
  好不容易才找的顾九龄这个大腿，说什么不能被一个黄毛丫头抢去。
  *
  “温婉，你演替身，搭档顾九龄，愿不愿意？”
  温婉眉梢一跳，老天爷也助她追顾老九的吗？眼看剩下时间不多了，特意安排他们亲密接触？
  有拒绝的道理吗？温婉当然点头。
  “那行，等下萍姐助理来跟你说戏，你就在这等她。”
  林萍萍？温婉蹙了下眉，随机一想，不至于，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道温婉一直等到有人催她进去化妆上戏了，林萍萍的助理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温婉试了好几次镜头感觉都非常不对。
  感觉能对就怪了，她连演什么都不知道。周围一群人都像是被打了封口针，她问什么，那些人都一张死鱼脸，理都不理。
  温婉碰了一鼻子灰的时候，林萍萍那个助理才急匆匆赶过来，劈头就训：“你怎么回事，叫你等我怎么不等，先来这么试镜头，你懂机位吗？”
  温婉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已经红了好几年的一线女明星，给她使套子干什么？
  助理原以为温婉会辩解，接着她才好顺势再骂一通，哪知道温婉闷声不肯，她倒没话说了。
  “行了，行了，现在给你说戏。”
  助理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子弹，一通毫无头绪的介绍，最后挑衅傲慢地道：“你怎么也没有个问题都没有，是不是说得记不住呀。”
  “我跟你说，你可是我们萍萍姐推荐的，等会儿别几个替身镜头都演不好，丢我们萍萍姐的脸。”
  这蹬鼻子上脸的劲。
  温婉从小到大，顾久翎久没教过她忍这个字。
  温婉刚提气，忽然片场一阵说笑。
  导演来了？
  这么快？
  设计好了全套整她，等着她演不好出丑的吧。
  温婉当即压了嗓子眼那股气。
  就看看她等会演不演得好，闪瞎这群B婆的眼。
  *
  别的戏温婉大概还没有什么把握，可偏偏这是一场女主调情男主的戏份，撩顾老九的灵感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压根不用演。
  温婉披上戏服感觉就来了，假装不经意地远远一望，果然林萍萍那双漂亮温柔的眼底下全是隐藏的恶毒。
  顾久翎来了，剧组特意给他化了黝黑皮肤效果妆，脸上光晕打得很深，很硬汉的感觉。
  温婉忽然不敢再望顾久翎的眼睛。
  顾久翎应该早就知道她来替演这场戏。可是为什么温婉觉得他眼底情绪很复杂？她却读不懂他的意思？
  温婉刚准备捕捉那是什么情绪，顾久翎眼底的深不可测却忽然褪去，只剩下平静。
  刚才他眼底似乎划过担心的神色，是她的错觉吗？
  “Action.”
  容不得温婉多想，她开始顺着剧本说词，感觉超乎寻常得好。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有角色上身的感觉，一瞬间好像感觉爱上了。
  拍戏是这种感觉吗？体内好像有种冲动在烧，欲罢不能。
  温婉很开心，顾久翎的表情也一直在戏里面，他一直带着她走。
  温婉很轻松。
  这段戏几乎都是调情的小动作，进戏一分钟左右，她就不紧张了。
  最后一个动作是个重点，美艳撩人的女主搭住男主肩膀，从肩口缓缓摸到胯骨处男主隐藏的枪支住停止，然后撩开自己的旗袍裙摆，配合唯一的台词：“你想要的不应该在那，应该在这里啊。”
  温婉开始按着剧本走戏，顾久翎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平静。
  温婉的小指半勾着，她完全像是剧中走出的精灵，拖着曳摆游走在心上人心头。她的手在他耻骨处停住，忽然余光中闪过一些异样。
  温婉刻意悄悄看向实习群演学生待的那块场地，只一眼，忽然戳破从开始就在心里存着的疑惑。
  错了，错了，是她想错了。
  好险。
  就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