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良也不知道妹妹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他有点心虚，抓抓脑袋：“睡觉睡觉，挺晚的了。”
  温夏薇也不直接问，就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盯得温夏良头皮发麻。
  他妹妹对别人一般没脾气，无论何时都又客气又和善。
  但对他，情绪从来都不隐藏的。
  他也知道，妹妹的怒意值有三个档位。
  第一档，骂两句，这个通常没关系，他笑笑认错就过去了。
  第二档，抬脚踹，这个他认错之后，妹妹通常要气个一天半天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三档，就是她现在这样子，不表现出任何怒意。但他今天要是不给个解释，她能半年不跟自己说话。
  气性特别大。
  可就算她生气……温夏良也不想这个时候就把他和徐奈奈的事告诉她。
  “好吧。”温夏良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妹，咱俩聊聊。”
  温夏薇看了他几秒，坐了下去，依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温夏良却没交代自己的事，而是笑着问她：“你恋爱了是不是？”
  温夏薇愣了下，皱了皱眉：“我没有。还有，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交代一下你的事？”
  温夏良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含笑看着妹妹：“年三十晚上，我凌晨一点回来，你不在家，去哪儿了？”
  “……”温夏薇还以为那件事他和奶奶都不知道。
  现在突然提起，她有点心虚。
  不过温夏良也没追问下去，他替温夏薇找借口：“因为还不是那么自信，不确定能不能真的能陪伴对方，不确定家人知道后是否支持……所以你现在还不敢和他在一起，对不对？”
  “……”温夏薇也不知道。
  从小到大，她都在忙着提升自己。
  在她眼里，家人和自己超过一切。
  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外人，有不一样的在意。
  所以，在那种酸涩又甜蜜的心绪之外，还有彷徨，犹豫。
  温夏良带着笑，问妹妹：“你有这些顾虑，难道我就没有吗？”
  温夏薇眉心动了动，她看着温夏良的眼光，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第一次觉得，在某些层面，她的哥哥就是哥哥，比她要成熟，比她懂得多。
  沉默几秒后，温夏薇撇撇嘴，小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但不是我亲口说出来，你知道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温夏良往上靠了靠，换了个坐姿，“薇薇，我不问你那男朋友什么情况，你也别问我，咱兄妹俩也给对方点隐私，怎么样？”
  温夏薇思考了一下，也认了：“好吧。”
  反正徐奈奈也不是什么坏人，又单纯又正直还没心眼，也是她很好的朋友。
  温夏薇唯一犹豫的，就是她家境太好了，怕到时候她爸妈觉得他们温家高攀。
  不过只要人家谈恋爱的两个人觉得没问题，她这个外人还是闭嘴吧。
  “那我就去睡觉了。”既然没什么要问的，她就打算起身回房。
  温夏良却扯了扯她的睡衣衣摆：“别走啊，还有别的事要问你。”
  温夏薇又坐了回去：“什么？”
  “就是……”温夏良盘腿坐到沙发上，“你们大学生，都怎么谈恋爱啊？”
  他眼睛闪着光，格外认真，还有满目的憧憬。
  温夏薇看着他的目光，心底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要升初中的时候，温夏良吵着闹着不上学了。
  那时候老师来他们家劝，说温夏良是个好苗子，又聪明又认真，好好念将来肯定有大好前途。
  但是温夏良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学校。
  奶奶骂过他，打过他，把他绑到学校去……全都没用。
  最后奶奶也累了，总不能真的不要这个孙子，就只能随他去了。
  一开始，温夏薇和别人一样，以为温夏良不上学，就是贪玩，气得好好几个月没跟他说话。
  直到后来，她听到温夏良和别人聊天，说：“家里只能买得起一套校服，那要给妹妹买。”
  温夏薇才知道，他不上学，非要出去找活做赚钱，是为了不让她受别人的歧视。
  如果不是为了她，现在，温夏良也是个大三学生。
  他谈恋爱，就不需要背负那么多感情之外的事。
  温夏薇的鼻子忽然就有些酸，她连忙拿起手机，点开校园app。
  “我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的，我帮你搜搜。”
  温夏良笑了：“你还搜啊？你那个男朋友和你在一起时，平时都干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温夏薇犹犹豫豫地说着，又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他在追我，我还没同意呢。”
  “哦……”温夏良拉长了音调，眼神里满是笑意，“那他怎么追你的？”
  “就是……”温夏薇认真想了一下，“有时候会一起吃饭，还会一起打游戏，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然后就是时不时的嘘寒问暖。”
  至于别的，比如之前一起出去勤工俭学时遇见的事，那都应该也不算谈恋爱要做的事吧。
  她就没提。
  温夏良听完，有点失望：“这都太基础了，不用你说我也会。能来点进阶版的吗？”
  “那我哪里会？我现在还没恋爱呢……”温夏薇又补了句，“没正式。”
  “好吧。”
  没想到大学生谈恋爱都这么无聊？还不如他这个社会人花样多。
  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哎对了，钱我没花出去，你再帮我收着吧。”温夏良又把他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
  温夏薇接过来，犹豫了会儿，又抬头问：“徐……你女朋友，是不是特别能花钱？”
  温夏良抓抓后脑勺：“那是应该的，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不能因为跟了我就吃苦对不对？所以物质上我总得满足她。”
  温夏薇点点头。
  这可能就是跨阶层恋爱的苦恼。
  她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带着秦孽一起薅羊毛的事。
  幸好她和秦孽是俩穷逼，消费习惯类似，谁也不用迁就谁。
  不然肯定好多争吵，还要有什么家庭纠纷。
  不过只要哥哥有赚钱能力，温夏薇也不想干涉太多他的感情。
  她把卡又还给了温夏良：“你自己的钱，自己收着吧，现在我相信你不会乱花的。”
  温夏良亲耳听见妹妹说相信他，愣了好半天。
  “妹……长这么大，我第一次体会到咱俩的兄妹情。”他向温夏薇伸出手，“抱抱。”
  “滚！”温夏薇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个白眼，“洗完澡把衣服洗了。”
  温夏良一脸狗腿：“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