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娟如同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在我头顶。
  她挽住我的手臂，从我手指头摸到胳膊，又从胳膊摸到后背：“小亦亦，咱俩一块儿干活，好害羞哟！”
  好家伙，丫一条胳膊比我大腿还粗，到底谁害羞啊！
  我无奈地拉住强哥：“领导，我们是去找失踪人口，不是去春游，小娟是重量级人物，大晚上翻墙过去，动静会不会太大？”
  强哥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阿亦，哥也很难做，昨晚娟儿妈又找我给她闺女介绍对象了，烦都烦死了，我是村委会，又不是妇委会。”
  “所以您就把我推上火坑？”
  强哥讪笑道：“小娟与你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关键时候，你们俩互相拯救，互相扶持，必定能逢凶化吉，触景生情，情景交融，坠入爱河。”
  写剧本呢搁这儿？
  我连忙拒绝：“领导，我俩年龄差太多，真不合适。”
  强哥：“女大三抱金砖。”
  “她大我六岁！”
  “大六岁，抱两块！”强哥苦口婆心：“小娟为人细心，胆子又大，安息精神病院那么危险，有她在，我放心。”
  “可我不放心！”
  说着，小娟挤过来偷听，她一过来，我跟领导就被挤到两边，“聊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小亦亦，你白天不在，只有晚上当值，人家可想你了。”
  小娟扭了扭身体，胳膊撞我的胸口：“没有我的照顾，你的XX和OO肯定很寂寞~”
  我脸色大变：“说清楚！XX和OO到底是什么！”
  赵导和强哥捂着嘴狂笑，我急得团团转：“贞操大过天！小娟，你可不能毁我清白！”
  “讨厌。”小娟剜了我一眼，用大拳拳捶我胸口：“XX和OO，不就是你工位上的盆栽嘛。老娘每天浇水，陪他们说话，平时带着他们散步。你倒好，只顾着外面风流，也不回家看看孩子。”
  我：“……”
  说完，小娟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一盆盆栽：“小小王，小小亦，你爹嫌弃咱娘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亲爱的，这儿是村委会，不是大舞台，戏可以不要那么多。”
  虽然我坚持不需要小娟作伴，但领导的话不能不听，于是，我跟沈少娟约好，第二天凌晨五点，我俩一起到安息精神病院门口集合。
  之所以选择凌晨五点，一来，是不想引起村民们的注意，方便干坏事。二来，凌晨五点接近天亮，阴气逐渐散去，对妖魔鬼怪来说，攻击力大幅度地削弱，对我俩来说，是个比较安全的时间点。
  我以为，凌晨四五点是人们熟睡的时候，半夜出来不会被人发现。但我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天还没亮，很多村民就朝我围过来。
  确实，以我强健的身姿，迷人的外表，独一无二的气质，是很难淹没在人群里。
  早餐摊主1：“小王同志，来个鸡蛋灌饼？”
  我：“谢谢，最近减肥。”
  早餐摊主2：“小王同志，大早上，别收我摊啊。”
  我：“没有违规摆摊，不用收。”
  早餐摊主2：“真的假的？别骗小市民。”
  “真的真的，我是讲道理的人。”
  身后，又有热情的街坊拍着我肩膀：“小王同志，来瓶肾宝？”
  这我就不能忍了：“大哥，我看起来肾不好的样子吗！”
  “嘿嘿，你最近看起来挺虚的。小小年纪，多补补身子，这是我们店里最新推出的补肾试用装，免费送。”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谢谢您。”
  唉，太有魅力，也是一种烦恼啊。
  我推开热情的群众，朝着安息精神病院走去。这块地在偏僻的南翔山脚下，人烟稀少，小商贩都不来，附近的人越来越少，空气也越来越寒冷，我虽然穿得不少，但喷嚏一个打过一个，挺邪门的。
  “小亦亦~~”
  走到路口，传来小娟荡漾的喊声。
  沈少娟如山高的身形，朝我飞奔而来。离远了看，只看到沉沉叠叠的五花肉片在跳舞：“小亦亦！好想你啊！”
  “嘘——别那么大声！咱们是微服私访，要低调！”
  小娟敬了个礼：“好的，领导！”
  我左看右看，确定没路人发现才继续走，小娟捂着脸笑：“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调情哦。”
  我：“是调研。对了，罗冷酷的资料查的怎么样？”
  小娟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个豆瓣帖子，帖子盖了两千楼，一共五张图片，却有五张完全不同的脸：“谁啊？这特么是罗冷酷？鼻孔咋这么大？”
  小娟：“这是他以前的样子，罗冷酷整容一共分为五个阶段，换了好多次头，才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技术还算成功，整容痕迹不明显。”
  “粉丝知道他以前长这样吗？”
  “知道呀。”
  “知道还拼了老命地追？长得还不如我好看呢。”
  “爱豆吸引粉丝，主要靠舞台表演和个人魅力，他唱跳和rap都挺不错，属于舞台上会发光的人。而且没有什么塌房黑料，加上楚彬给他剪辑了一个美强惨的人设，自然就红了。不过，他黑粉也很多。”
  娟儿又点了一个豆瓣的整理帖给我看，全是罗冷酷大鼻孔、塌鼻梁的照片，下面留言也特别夸张。
  「罗冷酷的鼻孔里有时空隧道吧」
  「回LS，肯定没有啦，他的鼻梁那么塌，谁能穿过那么塌的时空隧道啊？」
  我忍不住感慨：“黑粉骂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粉丝也是，看着这些原照片，也能粉得下去。我不理解。”
  小娟：“嘿嘿，整容没什么大不了，对粉丝来说，就成了虐粉的神器。”
  我：“难怪裤头们急着保护geigei，反正我不追星，理解不了。”
  “给你看个东西。”小娟翻出一张照片：“昨晚，赵导发给我的，这是罗冷酷在西徽村组的房间，现在已经被封锁起来了。”
  照片里，是五星级宾馆的床，周围很乱，只有梳妆台特别干净，化妆品林林总总，用收纳盒收得整整齐齐。
  桌面上，还有一大堆化妆之类的书，看起来很专业。
  “罗冷酷很在乎自己的外貌。”我试图分析罗冷酷的生活细节：“他平时有专门化妆师，为什么还自己看书？就这么在意自己的脸？”
  小娟笑：“干这一行，尤其是爱豆，不靠脸靠什么——哎，小亦亦，前面就是安息精神病院了。”
  我看向对面的建筑，恍惚间，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紧紧地扼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