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雾不想松开秦漫，但是医德还在，秦漫已经套好衣服开了门。
  明歌焦灼的厉害，秦漫连看他一眼都没空，边跟着明歌走边问：“怎么回事？”
  “突然胃痛，身上还出了很多冷汗。”
  秦漫心里有了个大概，宋梨这个病情其实挺严重的，以前没发作看上去还没什么，实际上不怎么好了。
  一旦发作，三天两头就要痛。
  用她的话说，还是要好好调理，这种急性胃炎，不好痊愈，只能暂时配合镇痛的药物。
  秦漫过去的时候，宋梨已经昏昏沉沉了，陆泾川也在，他抱着宋梨，眼底都是焦灼。
  “晚上没吃饭？”
  秦漫问。
  “吃了，不过太太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
  明歌立刻回答。
  宋梨本身胃口就小于常人，晚上更是一小碗粥都没吃完。
  秦漫从外衣口袋里取出来一个一次性针管，给宋梨扎了一针。
  只有在病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宋梨才会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
  陆泾川垂着眼睫，触碰她的睫毛，眼下有青黑，脸色苍白。
  秦漫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
  这种紧抓着不放，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并不是对宋梨好。
  “她什么时候能醒？”
  秦漫看了宋梨一眼，说：“快就十分钟，慢就半小时。”
  陆泾川把宋梨放在病床上，盖好被褥，大步出了病房。
  秦漫追了出去，“阿川，你干什么？”
  “我回去。”陆泾川抵唇咳了一下：“绿城香榭里有范纵，我不会有事。”
  “你想放弃倪老师？”
  她太苍白了，在他怀里一点生机都没有。
  陆泾川沉默。
  “阿川，倪媛需要的是救赎，她的胃是近两年伤到的。”
  “她身体也很脆弱，苏城医疗条件落后，饮食习惯也很差，你让她走的话，不是放过她，是可能彻底失去她。”
  “我说的失去，不是让给南淮阿辞，而是她可能会死！”
  急性胃炎要人命的病历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
  而且，宋梨的太严重了。
  陆泾川盯着秦漫，女人眼底里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我接待过那么多病人，她是鲜少的会痛成这样的，每次痛到晕厥太夸张了，我只是提个建议，如果你真的心里有她的位置，就该让她在林城留下，好好治病！”
  ……
  宋梨的胃一直在痛，包括再醒来。
  明歌和李嫂不注意的时候，她吃了半个橙子。
  在医院，在林城，她满心都是焦虑的。
  每当焦虑时，心口就火辣辣的热，想吃些凉的缓冲一下。
  晕厥过去时，她又做了梦。
  梦见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云梦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跌落在地上。
  身下是大片的血，脸上的笑容憔悴。
  “……原来孩子掉了，那么痛的吗？”
  她的歉意，她的难过都在林珊昏迷，陆泾川抱起人跑出去时化成了泡影。
  宋梨那个时候就明白，她是赢不了林珊的。
  因为林珊，她没有父亲，因为林珊，她也不会有丈夫。
  梦里的痛楚蔓延到了心口上，宋梨心脏痛的厉害，以至于晨起时情绪化的厉害，生理盐水冒了出来。
  待在林城，还是痛苦。
  宋梨擦干不该掉的眼泪，从病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走了两步，被陆泾川拦下来：“去哪儿？”
  “你管不住。”
  “阿梨，没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去不了。”陆泾川低声说。
  宋梨也懒得装了，她低笑一声，讽刺地开口：“我相信的。”
  “这种禁锢一个人的自由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
  陆泾川沉默片刻，低声说：“小叶的成绩我已经派明歌过去帮她领了，你待会儿要吊水。”
  宋梨依旧笑，问：“那陆先生帮我买去苏城的机票了吗？”
  “苏城我会派人过去，你如果喜欢那里的孩子，等身体养好了我陪你过去。”
  宋梨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冷冷地盯着陆泾川。
  看了很久，宋梨捏着手机给云梦打电话，拨了半晌，都没能拨通。
  她举着手机，递给陆泾川。
  男人不明其意：“什么意思？”
  “从梦梦被俞擎带走之后，我就没有打通过她的号码，不肯让我回苏城，你们兄弟的做法都是一样的吧？”
  “陆泾川，想让我留下，你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我腿打断。”
  面对他，她总是那么尖锐。
  “阿梨……”
  “别喊这两个字可以吗，真的挺恶心的。”
  宋梨唇瓣张合，她一点一点后退，“你怎么想的？想和我重归于好？”
  陆泾川盯着她，宋梨半点不怯懦：“离开林城时，我跳护城河的事情闹得不小，却没有掀起什么水花，陆老先生花费不小的功夫压下去的吧？”
  “我捅了你一刀，害你出了一场车祸，如果陆老爷子知道我还活着，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结果？”
  宋梨记得陆老夫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口吻。
  她说林珊是陆泾川未婚妻的样子。
  一段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女人低落在尘埃里。
  可是相比较起来陆泾川，她就是尘埃，浮在空气中，如果陆泾川不伸手，她靠近他要用尽毕生的力气。
  “这件事有我。”
  “可是查出来有孩子的时候，你说的也是这句话。”
  宋梨浅笑着，旧事重提，满心疮痍，“查出来是褚越陆黛做的，你也说交给你，梦梦车祸，你也说给我一个交代。”
  “陆泾川，我是一个傻子，任由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她靠近他，摊开双手：“在林城那段时间，我就是……一个疯子充当一个傻子，让我一无所有。其实我该感谢你……要是两年前你死了，那么我还要多一个身份。”
  “杀人凶手。”
  陆泾川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语言是苍白的。
  即便有些感人肺腑，也不会真的触及灵魂。
  除却心疼宋梨，他从不觉得一句话伤人。
  可是宋梨用轻飘飘的四个字，轻而易举就把他的心脏绞碎。
  “对不起。”
  陆泾川道歉。
  宋梨觉得呼吸开始不顺。
  这三个字的代价太大了。
  “她们都说你爱我，阿川，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让我走。我喜欢苏城，我想待在苏城，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