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亲自拽着宋梨，把人塞到了最前面那款加长版林肯上。几乎刚上去，宋梨就被人抽了一耳光。
  嘴角火辣辣的疼，交织在一起，只剩下了麻木。
  顾老爷子坐在她对面，目光阴沉。
  看得出来，他想要她的命。
  宋梨早就听到林城的传闻，说顾老爷子爱顾初如命，所以才把他宠成一个纨绔。无法无天，从未把律法放在眼里。
  哪怕是顾初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顾老爷子不想着补偿，却仍旧在为顾初收拾烂摊子。顾初自食恶果，顾老爷子才想起来，他孙子年纪轻轻，不该是这么个结局。
  宋梨揉着脸，眼底一片猩红。
  顾老爷子低声吩咐：“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陆家少夫人这块硬骨头到底有多难啃！”
  “既然看不上阿初，就让陆太太好好挑选一下，省得让外人说我们顾家待客不周。”顾老爷子是打算把她丢给保镖，彻底毁掉她。
  宋梨脸上没有半点惊慌。
  她咽了咽，慢悠悠地盯着顾老爷子：“17年四月十九日，林大大四八班，左湘。”
  顾老爷子的动作顿住。
  “顾初看上她，带着几个兄弟去学校，凌晨一点把她凌虐一遍，人已经疯了。”
  顾老爷子亲自处理的人，本该早就销声匿迹的事情，宋梨怎么会知道？
  宋梨抚摸着唇角，她低垂着眼睑，眼底满是波光，再年轻个几十岁，这样的姑娘他可能也会动动心，何况阿初呢？
  带刺的玫瑰固然好看，但是到底扎嘴。
  宋梨不知道顾老爷子在想什么，漠然地接着开口：“18年十二月四日，周芸芸，世界广场10D38楼3812办公室，不堪受辱女人拉开窗户一跃而下。”
  这是顾初做过的惨烈收场的两件恶事。
  “17年顾老先生给了左湘父母三百万，18年，顾老先生用五百万买了周芸芸一条人命，给的都是不连号的现金。”
  “林城的人都说顾二先生风流，但是如果我没记错，风流不算是个贬义词吧？”
  指缝里的文玩核桃被顾老爷子捏得咯吱咯吱地响，沉默半晌，他问宋梨：“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顾老先生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的，您只需要知道，如果我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顾家，那么我一定让顾老先生的名声为我陪葬。”
  这些年，对待这方面，上面查得很严，一旦有什么风声，整个顾家可能都会被倾覆。
  他疼爱顾初是真的，可是顾初已经没了什么希望。
  顾老先生看向宋梨，她小脸白嫩，哪怕是两巴掌把人抽得脸颊浮肿，仍旧能从秋水般的眼眸里窥见一两分的瑰色。
  艳丽到动人心弦。
  不怪阿初折在宋梨这里，这一刻，哪怕是历尽千帆的顾老先生也在掂量宋梨口中的分量。
  人可以慢慢教训，不急于一时。
  顾老先生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但是能不能安然无恙，要看陆太太的运气。”
  宋梨心脏猛地一跳，但是她脸上根本不敢漏出来多少异样。
  因为恐惧会暴露她所有的底牌。
  “提速。”
  顾老爷子冷声开口。
  车厢的门被拉开，因为司机忽然提速，湿冷的风灌了进来，一瞬间似乎吞噬了她全部的呼吸。
  宋梨听到顾老爷子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接，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凉薄：“把她扔下去。”
  宋梨血液逆流。
  绿城香榭这边的路靠近山路，保镖把她推出车门的时候，她只看见了万丈悬崖。
  心跳失去了速度，不说悬崖，即便是高速公路，摔下去她也要死了。
  顾老爷子的声音里满是阴戾：“要是你能活下来，我就不会再插手小辈儿之间的恩怨。但是如果宋小姐命不好，还要泄露出来不好的消息的话，那你那位刚考上大学的妹妹替你承受你该承受的惩罚不为过吧？”
  几乎是顾老爷子说完，宋梨就瞬间失去了重心。
  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腰腹上火辣辣一片，脸是痛的，胳膊是痛的，浑身上下都是痛的。
  身体往悬崖下面滚，宋梨顾不上痛，慌乱中拽住了路边的大树。
  指甲外翻，十指连心，手臂被拽了一下，“嘎嘣”一声，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宋梨痛的意识全无，下意识的松手，手腕被一双大掌握住。
  “阿梨！”
  ……
  车上，电话一直在响，顾老爷子满目阴沉地接了起来。
  是他带过来的保镖：“先生，陆泾川的人追了过来。”
  他抽出烟管，放上烟草，闻言眯了眯眼睛：“那个小兔崽子不是把他媳妇给我换了林家那丫头吗？怎么，出尔反尔？”
  “前面也有他的车……”
  话还没说完，一声紧急刹车划破云霄，顾老爷子不受控制地前倾。
  山路上设置了路挡，铁的，格外的坚硬，硬闯只会车毁人亡。
  五分钟，仇深拉开车门，“我们太太呢？”
  他抄了小路，不然不可能拦下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忽然笑了：“人我从车上扔下去了，你们要找，在我的车子里恐怕找不到。”
  仇深一滞。
  顾老爷子说：“怎么，不信啊？顾一，带这位先生挨个去搜车，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打开给人看清楚。”
  这态度姿势，显然顾老爷子没有说假话。
  仇深眼皮猛地一跳，手机是拨着电话的，可是这一刻，仇深只能听到陆泾川粗重的呼吸声。
  “先生。”
  “找太太。”
  他的声音似乎被冰雪封成的冰块，出奇的干涩冰冷。
  顾老爷子笑了：“刚才把人交给我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陆泾川，现在再来装深情是不是有些迟了？”
  “我看她好像滚到山崖下面了，即便她运气好没滚下去，我的保镖开车可不长眼睛，压死了也说不定。”
  陆泾川只觉得血液逆流，他站在原地，整个人一动不动宛如一樽雕塑。
  顾老爷子的声音满含讽刺：“宋梨嫁给你也够倒霉的，虽然没能让阿初出气，至少老头子足够出气了。”
  “她生不如死，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