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人都道歉了，陆悦也心惊胆战地接受了。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余毒未清。毕竟，还没找到发视频的人。
  先不想那么多，现在，她可以大大方方回到阳光底下，她不是任人辱骂的废物。
  吸一口和谐的空气，真好。这世界没有那么多人恨，真好。
  暂时没有回去工作的意思，虽然同事们都没有错，但她觉得心寒，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恢复。而且道歉的人给她的补偿，足够生活一段时间。
  她途径那个让她畏惧的酒吧，程超已经不在后半夜演出，到了中间段。宣传牌上，他依然不看镜头，认真工作。而她呢？她的工作是帮助小孩子进步成长，不管他们优秀与否，自己都要爱他们。
  她不禁苦笑，他与她，本就处在不同的世界，自己也该清醒些。
  也许他身上的光不在舞台，而在她眼中。梦该醒了，她也该往前走。如此轰动的事，所有人都捧着手机谈论，他不可能不知道。
  陆悦犹豫再三，坐在电影院外的桌子上，给姜敏打电话，她要再现光芒四射的自己。
  ……
  姜敏正在午睡，金泽玉也在旁边。他近几日一直在家，睡觉也挺正常。他正常了，才是不正常。
  午睡超时容易做噩梦，姜敏在皱着眉，梦见金泽玉束住她手脚，对她态度冷淡。她又是一个乐天派，对于别人的冷漠会害怕。所以梦醒时，她很讨厌身边的人。而不知为何，要做这样的梦。
  姜敏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电话铃声吵的她不安稳。一想到旁边还睡着人，她立马按了静音捂住手机。下次睡觉时要设成静音了，记住了！
  姜敏下了床，轻手轻脚的。
  也是，危机都过去了，一切都回复如初，是该高兴点的，不能总把时间用在睡觉上。
  陆悦喊她过去，逛街买衣服看电影，一样不能落下。
  她一进商场就想往三楼跑，想看那里有没有出售新的书。陆悦简直对她无语了，没错都这样，傻乎乎的。
  “晚上再去好嘛！晚上安静。走走走——先去看电影，我要看恐怖片。”
  一听是恐怖片，姜敏不敢答应她，却也稳不住自己，只得被她带着走。
  陆悦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而姜敏却准备好了头戴式耳机和眼罩，免得到时候吓死。
  “你啊，让你陪我的嘛。”
  “这样也可以啊！走吧走吧，如果我们俩都害怕，谁怎么保护你？”
  “好吧好吧。”反正她是为了发泄压力，管不了那么多了。
  进去以后，姜敏就稳稳坐在座位上，不吃不喝，眼罩耳机戴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不时被陆悦掐几下，然后去安抚她。
  陆悦眼睛直勾勾看着荧幕，觉得心死，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姜敏她比自己勇敢，有自己的原则。决定不碰的东西，就坚决不碰。而她，总是会在某些边缘试探。
  虽然在整个暴力事件中，姜敏一直告诉她，她是无罪的，有罪的是那些用语言敲打她的人。但她也会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她的错？她不该去酒吧，也不该对着那个人说话。她不是什么很外向的人，也不适合那里。程超虽冷，但他能够应付那里的一切。他可以把纸片扔给客人当做礼物，随便一个动作就引起欢呼。终究，还是她的不是。
  “我错了，我不该觉得自己属于那里。”
  她晃了晃姜敏，“走啦！”
  “电影结束了？这么快？”
  “结束了。我的失恋期，结束了。陪你去书店。”
  姜敏不明所以，但看见这样的她替她高兴。
  去书店更高兴。
  初中高中，她逛的分区都是童话区，什么《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每每都要过去翻几次罢休。有一次生病住院，她要求爸爸给她带些好东西。爸爸心下一惊，不会是什么小裙子、小零食吧，他不擅长。结果姜敏要的是书……他便带了《成语大全》和《冰心散文集》以及《故事会》给她，姜敏居然一点点看完了，写出的东西还获了奖。
  她闻着亲昵的书纸香气，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爱看书的小孩。
  “你都多大了还逛童话区？”陆悦忍不住吐槽她，拿了几本书给她看。“看，《孕妇安全指南》、《家庭主妇该做的33件事》，还有《准爸爸准妈妈》，你喜欢哪个？”
  “……干嘛呀？”姜敏气呼呼地问她。“你才是家庭主妇！哎呦，你……身为我的闺蜜，你就这样对我？”
  “哼~”陆悦收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这次多亏了你老公帮忙，我当然要坚定不移地站他咯。基因那么好，别浪费了。”
  姜敏知道闺蜜在开玩笑，也没理她，继续找书看。年纪大了，有点喜欢小说，但又不想深陷其中。她只得一边捂嘴偷笑，一边翻看其中情节。“既然喜欢就要大大方方，不敢让它见人是什么意思！这样不对哦，没什么可羞耻的。这几周，就不看名著，看言情小说吧。”姜敏痛快地挑了几本，放进购物车里，结账。
  就要走时，回头没见陆悦的身影，没一会儿，她还真的带着那几本书出来了。
  “你想我死就直说！”姜敏看着她手里的书说。
  “哎，敏敏别生气嘛。”陆悦安抚着她，准备付完款再解释。
  “这些书，一看就没什么营养，不用浪费那个钱嘛。如果我想的话，一定会自己去学的。”
  “你不知道。”陆悦跟上她，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小孩子嘛，这个不是你自己能学出来的。我给你买的书，能培养你对小孩的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生。”
  “我倒是想生，没人跟我一起啊。”陆悦故作悲伤，擦两下眼泪。“你看，这些书里的女人都和你一样，生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小孩有多美好。”
  “好了好了，我收下行了吧！你真是……”
  “哈哈，主要是我能帮到你们，很高兴啊。”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了。嗯……但这些书真的不怎么样。”
  陆悦笑笑，“可没办法退货了。”
  “我拿回去摆着吧，你这小东西。”
  两个人走在路上嘻嘻哈哈，重回往日的景象。
  一想到回家后要面对的人，她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回到家的时候，金泽玉用嘴巴咬住绷带，用一只手上药。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很痛。可那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痛也要忍着，一声不能吭。
  姜敏放下怀里的书，赶来帮他。
  “我来——”她小心拿起棉签，一点点抹了药，涂在他的伤口上。“疼吗？”她最怕这种上药的过程。
  “不疼。”
  “你小时候一定很乖吧，哈哈，要是我，肯定不能这么坚强。这种痛是忍不了的。”
  金泽玉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今天去公司了吗？”
  “在家里处理了文件，我不用必须到场。”
  “那很不错啊。”姜敏扔掉用过的棉签，帮他扎好绷带。“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嗯。”他轻声答应着。
  还有什么话题必须要对他说的？姜敏心想，就剩他们两个了，没有人打扰他们。
  姜敏还是蹲着他腿边的姿势，抬起头正好和他的视线交融。她吞了口口水，准备起身。
  “别动。”他凑近了些，轻抚她的脸，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姜敏想拒绝，直接站起身。正好，她没站稳被她拉入怀里，一齐跌到床上。她下意识大喊：“你的手！”
  “没关系——”
  她真是想不通，这男人脑子里怎么产生的这种信号。刚刚还痛得满头大汗呢。
  他要吻她，被她躲开。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医生说，生理周期还不规律的话，没办法备孕。而且，我才流产多久……”姜敏龇了龇牙，为难地说。“是吧，我也不想的，毕竟间隔太短了。”
  “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别的。”金泽玉从她身上起来，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三十岁左右，有正常需求。你不能，让我一直忍着吧。”
  姜敏听得一头雾水，这和她有关系吗？她甚至想，你可以去……找别人。
  “没事，等我爱上你了，我会、不再让你忍的。”
  看她这样听话，金泽玉终于化开笑容在脸上，他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成功。“好，我等你。”
  他下床，脱了衣服去洗澡。
  “可以洗吗？”姜敏问，意思是会不会沾到伤口。
  “你可以帮我。”
  “不必了。”
  姜敏坐在床上，那人突然消失，思绪也随着他走了。她怕这是相处久了，产生的暧昧假象。人和人相处，难免产生感情，并非所有都能善终。当最后看清时，只会后悔当时在一起。
  她在想些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答应妈妈接受他的嘛，这样对金泽玉可真是不公平。
  越想越混乱，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再理一次：要求得妈妈原谅，必须接受金泽玉。而她又不想那么容易接受金泽玉，想产生爱情？这太离谱了！她不禁吐槽自己。金泽玉应该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也不好意思逼迫她。这样一对比，她真是惭愧极了。
  所以呢，自己应该做的是，别再折磨无辜的金泽玉，接受他。但是要保护好自己，不可能生孩子。
  她准备好了……
  开门的声音惊到她，因为她做好了决定。她正襟危坐，看他一眼，他胳膊上的绷带还好好的。
  “金先生……”她叫住他，他也很给面子，笑着看她，耐心等她开口。“我，在我妈妈那里，同意要生孩子。但是我现在却拒绝你，是我的不对！”不是找了流产做借口了嘛！她又一次被自己的智商折服，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我们要备孕，要做很多准备的。我已经喝过药调养了，你……至少有一份体检报告，让我看看你没什么病吧。”
  “哈？这个病，是什么病？”他不怀好意地逼近她，无视她的恐慌。“你这脑子每天都在想什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检点？”
  “我害怕嘛，要对自己负责，万一你！”
  “我明天就去，好吧？绝对让你放心。”他眼神向下瞥了瞥，去外面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