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青山古道，有灵风呼啸。
  原本晴朗的苍穹，突然陷入一片阴沉。
  只见陈青山手掌猛然抬起，朝着天灵盖处狠狠落下。
  哪怕一身修为尽散，此时这一掌依旧充斥决绝不悔。
  “青山！！”
  这一声青山，出自本能，亦或者说，梦魔道心，突然乱了。
  尤其是少年脸上的灿烂，就像轮回彼岸的冥花，绽放忧伤，勾起过往。
  他是相信自己的吧。
  以至于自己的一个承诺，就能令他毫不犹豫地自尽于此。
  他真的…不爱自己吧。
  古慈儿，我真的很羡慕你呢。
  “嗡。”
  天地，开始崩碎。
  山河日月，幻化成无。
  连同那山道尽头的红衣倩影，都随时光消散。
  终究，陈青山的手掌未曾印下，眼前一切已破碎幻灭。
  古林之中，陈青山茫然地睁开眼睛，神色间满是疑惑。
  方才，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地。
  可，又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最好快些离开此地。”
  直到古林中传来一道温柔女声，陈青山转头看去，眼眸陡然一凝。
  很熟悉的模样，很熟悉的声音，可就是记不起何时见过。
  “你是谁？”
  “不论你为何在此，现在就走，越远越好，我会尽力帮你拦住他。”
  梦魔抬头，看向远空方向。
  此时她能感觉到，一缕魔意已悄然临近。
  “我为何要走？”
  陈青山愈发迷惑，眉头轻皱，而梦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陈青山！就算为了古慈儿，现在就走！快！！”
  “为了慈儿？她怎会知道慈儿？”
  陈青山神色微凝，周身渐渐有魔意流转。
  有那么一刻，他竟莫名感觉，这个女子很亲切…
  可，她究竟是谁？
  “嗡。”
  青天之上，突然有魔光绽放，紧接着，万丈金光冲霄而起，化阵遮天。
  梦魔神色骇然地看着身外盘踞的十道龙影，美眸中第一次流露一抹凝重。
  虽然！
  凌霄身上魔意恐怖，竟连修为境界都被遮掩。
  可终究，他的年纪无法遮掩。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就算是天魔转世，天赋逆天，在梦魔看来，她想困住他，应该不难。
  与这世间大魔皆不相同，梦魔追求的，非是魔道真意，亦非九天共尊。
  她只想找寻一人，生死相依。
  所以，天魔也好，天神也罢，于她而言都没有太多威慑。
  我是魔，畏惧你身上的气息，可如今，我有比生命更想守护的东西。
  这世间，哪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不过是筹码代价不够罢了。
  每个人所求不同，但终究…皆有贪婪。
  “看来你很想帮他。”
  凌霄眸光温和，只是嘴角的那丝阴森，却令梦魔心底陡然一寒。
  “但我说过，我并不喜欢不守承诺之人。”
  “天魔大人，我承认，是我失信在先，但…这一次，我不想退。”
  梦魔语气平静，话音落下的一刹，身影陡然化作夜幕，朝着凌霄笼罩而去。
  万千道韵奔涌不息，有无尽的异象自其周身流转。
  其中似有山河变迁，日月浮沉，百事百态，川流不止。
  有一万种梦境，自凌霄眸前显化。
  只是此时，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沉迷彷徨，反而隐隐带着一抹玩味。
  无论是梦境还是幻境，无非都是神魂手段。
  试问，在圣州设定之下，除却那位踏入尊境的神主，有谁敢说在神魂之上能稳压凌霄。
  有些逼，还是要亲自装，才能起到该有的作用。
  比如，安全感，比如，威慑力。
  换句话说，装逼也好，布局也罢，都是获得利益的手段而已，不必过于执着。
  “轰！”
  就在梦魔身影化万丈魂幕笼罩天地，欲要将凌霄困于梦境之时，天地间，突然有一缕魔意飘荡。
  紧接着，这位千古大魔便是目光惊恐地看到，在其身前的少年，凭空消失了踪影。
  而她眼前的世界，瞬间斗转星移，化无尽黑暗。
  在那黑暗的尽头，似有一尊雄伟魂宫矗立，黝黑挺拔，直插云霄。
  魂宫高约千丈，巍峨亘古，宫殿上方，一轮魔日衍化洪荒，蕴含三千道意，每一丝每一缕，都是镇压诸世，寂灭寰古的气息。
  “咕噜。”
  哪怕梦魔早已知晓凌霄的恐怖，此时依旧是在那魔日照耀下感觉到一丝凉意。
  他说，有七万种方法叫自己生不如死，怕…并非随口说说。
  梦魔，本就不存于三界六道，以魂体独立阴阳，依仗生灵梦境修炼存活。
  可如今，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入了这少年的梦，还是被他困在了幻境之中。
  尤其是那魔日中挥洒的灭世气息，仿佛世间最大的恐怖。
  一旦沉沦，怕就是…万劫不复。
  “你以梦为境，杀人无形，可偏偏我…从不做梦。”
  魔日之下，魂殿上方，一道修长身影缓缓浮现。
  黑衣潋滟，气质绝伦。
  他立于虚空，仿佛天地为之臣服，魔日当空，一念便可屠杀万古。
  说实话，这一刻的梦魔，比方才见到陈青山还要震惊恐惧。
  天魔，本就是九天不容。
  这少年，是如何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天魔大人…”
  “我不会杀你，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凌霄脸上，是一抹极致的漠然。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梦魔的软肋在何处。
  陈青山，不过是他用来拿捏此魔的手段。
  换句话说，令两人相遇，凌霄不仅可以得到陈青山的真正臣服，还能…将这尊大魔彻底掌控。
  强行种下魂印，确实能令她成为凌霄奴仆，但此魔无惧生死，又精通读心布梦之道，一旦她一心求死，凌霄也不见得能将其留下。
  可，万物生灵，一旦有了牵绊，也就有了软肋。
  梦魔方才的举动已然证明，她对于陈青山，是欣赏、在意的。
  如此，何愁她不甘心沉沦？
  “天魔大人…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你…”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亲手将陈青山抽筋剥皮，炼化成傀，叫他杀尽天地生灵，受万灵唾骂。”
  凌霄温和轻笑，眸光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瞬间令梦魔脸色大变，苍白惶恐。
  “不！天魔大人…我错了！求求您…不要…”